二皇子徒宥昃三子周岁宴的那一天,是京城百姓日后几十年,都不敢忘记的梦魇。
这一夜,血流成河,杀声震撼了天地,火光、杀筏声,喧嚣了整座京城。最后,蔓延进了那红墙黄瓦的宫廷。
年老的人恍然记起,十几年前,义忠亲王世子起事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
当然,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一夜,还是很欢快的。
二皇子徒宥昃备受皇帝恩宠,满朝皆知,他的三子周岁,二皇子党全部都来了人庆贺,二皇子府从上午起便有宾客盈门,等到华灯初上,王府里巨大的牛油蜡烛点了数千根,直把那王府的上空都得点亮了。
王府前院空地摆了上百桌,后院女眷处亦不遑多让,外面更有那下人拿着馒头银钱打赏,鞭炮噼噼啪啪响彻云霄。
奢华的装扮,精致的酒菜,最好的歌舞,富贵的宾客——这本该是一场为人津津乐道的盛宴,却在半路中,被人带着刀剑,中途喝止了。
谁也没注意到,王府四处的通道全都被关闭了。王府门前那些个来沾光抢赏银的乞丐里头多了很多身形健壮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不来这条街巡逻了,空气中弥漫的熏香香的有些腻人了。
酒是那般香醇,台上的戏子唱的正好,锣鼓二胡的敲打声和着满堂的喧嚣,当第一个人惊叫起来的时候其他人还有些皱眉:这是谁在煞风景,如此良辰美景,如何可以这般失仪?
直到那一伙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刀剑砍到了自己身上,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鼻尖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的时候,所有人才猛然回过神来。
“啊~~”
到处是一片惊叫声,砍杀声,有人要跑,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然无力,那些黑衣人下手是如此干脆利落,叫人根本逃脱不了,便有人强打起精神要跑,脚下那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叫逃跑变得艰难起来,而后面,黑衣人已然追到……
“来人啊,救命啊……”
零零散散的护卫从四面八方赶来,更多的却毫无踪影,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样了。这些黑衣人的身手很不错,哪怕是二皇子身边精心招揽的护卫,对上五个六个的黑衣人,也只能束手就擒……
原本欢快的晚宴,瞬时,变成了人间炼狱!
彼时,皇帝正和他心爱的淑妃在甘宜宫里亲亲热热的下棋。
屋子里点着炭火,地龙烧的屋子里暖洋洋的,好几个烛台映得屋里如白昼一般,淑妃和皇帝两人就穿着常服,悠闲坐在床边的炕上下棋。
淑妃棋艺不很好,棋盘上白子已经落入颓势,皇帝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看着淑妃苦恼的皱着眉头捏着黑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明明三十好几,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已经做了祖母的人,不过只一件秋色常服,鸦青的头发松松绾绾用一根碧玉珍珠步摇那么一簪,也不很用脂粉,可在皇帝眼里,却依旧如他二十几年前初见她时那般明艳动人。
他伸出手去,拉住了淑妃执棋的手,摩挲两下,笑道:“爱妃,你可想好往哪里放了?还是你要就这样认输?”
淑妃气恼起来,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把那棋子往盒子里一扔,横眼皇帝:“陛下就会欺负人,我不依!”
那么大岁数了,做起这般小女儿形态,却依旧美艳动人,皇帝看着就笑起来:“我欺负人?爱妃,开始可是你跟朕悔棋了几次来着?三次,还是五次?”
淑妃脸色通红的,扑过来就跟皇帝闹:“不准说,不准陛下再说了!”闹得皇帝越发畅笑起来。
皇后带着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这样畅快的大笑声,眼神一暗,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往旁边一使眼色,便有人悄悄退了去。
门口有人注意到了皇后一行,赶紧上来请安。
皇后笑得端庄贤淑:“今日是二皇子三子的周岁宴,我这边来瞧瞧淑妃妹妹,也给她道声喝。”
给皇后请安的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谨烟,仗着淑妃的器重,却是并没有很把皇后放在眼里,闻言只笑道:“谢娘娘挂心我们主子,我们主子这会儿,正跟皇上一起下棋呢。”语毕,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后。
皇后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几分。
瞧瞧,这就是淑妃身边的人,她贵为皇后,迂尊下贵来看她,可她身边的人,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嘴里说着皇帝,好像她就该识时务的离开这里,不要打扰他们两人恩爱一样。
而她,才是皇帝当年明媒正娶,举行过封后大典,手持金册金印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