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这种感觉,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掌控,更加无法掌控,乱了,好像什么都乱了,她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让人觉得窒息的地方,也许到了外边,便是看着漆黑的夜空,她的心里也不会那样难受了。
大脑一片空白,一幕幕闪过的全部都是那张戴着银白面具的脸,夕颜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压抑,烦躁,不安,所有所有的一切积聚在她胸口的位置,她张大嘴巴,想要尖叫出声,可真张开了嘴巴她却叫不出来了,真的叫不出来,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可她的脑子却好像快要被爆炸了一般,她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将那个人的影子晃出自己的脑子,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很努力了,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身影却像是鬼魅一般,萦绕在自己的脑海,如何都驱除不了。
张大的嘴巴渐渐的合上,寂静的刑房连续不断的传出一声声压抑的哭声,压抑的让人心碎。
出去,离开这个地方,夕颜逼迫着自己只想着这个,方才几个人进来的时候还是夕阳西下,现在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刑房里边还未来得及点上火把,黑漆漆的一片,夕颜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无头苍蝇,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伸手不见五指,眼睛也被蒙住了,心,心好像也被人生生的剜出来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现在所做的所想的一切,不过是凭借以前受训时的本能,遇到不能应付的危险时的本能,逃出去,保住性命,下次总有还击的机会,可是她的大脑一片的混乱,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戒备。
那几个壮汉早就被夕颜身后的桌子撞倒在地上,皮糙肉厚的他们痛的在地上打着滚,若是平时,夕颜的嘴角一定会向上扬起美丽的弧度,得意的拍了拍手,可是现在她却没有,阴沉的一张脸,几乎没有多余的情绪。
倒在地上的夏俊驰见她朝着铁门口的方向走来,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滚到了墙角,夕颜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一眼,快速的不停的旋转,明明是进退狼狈的两难,优美身姿,翩然若蝶,动人心魄。
夕颜现在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所做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求生的本能,几乎没有任何的理智可言,自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小心的观察周围的环境,每个刑房的门口都设有七寸长的门槛,夕颜行经门槛处,依然像方才的房间一般,眼看着就要被门槛绊住,夕颜的身体左右摇晃了几下,被绳子绑住的双脚突然太高,凌空跳了起来,直接跳出了刑房,可双手双腿被绳子束缚,身体平衡型哪能与平时相比,更何况身后还绑了笨重的椅子,身子在刑房的门外摇摆了好久。
靠在墙角的夏俊驰见了,冷笑了一声,眼底冷光闪过,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到夕颜的跟前,对着夕颜身后的椅子用力踹了一脚,夕颜的身子原就不稳,哪里还能经受得住外力,整个身子就往前倒,现在的她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身子摇晃了几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走廊与方才那铺满了**稻草的刑房不同,除了冷冰冰的地板,这里什么都没有,夕颜倒在地上,身后笨重的椅子随之压在了身上,夕颜方才才挨了那些大力的壮汉一阵暴打,现在又跌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受,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闭上眼睛,心如死灰,好像也没有那样强烈的要站起来的**,就那样,任由自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夏俊驰见状,心里顿时就乐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夕颜,对着那椅子,狠狠的揣上了几脚,如此还觉得不够,又狠狠的补上了几脚,夕颜左肩上的胸口已经完全裂开,伤口不停的都在流血。
现在的夏俊驰就是一头野兽,闻到血腥的味道,浑身的血液也跟着兴奋了起来,身后就是刑房,夏俊驰走了过去,回来的时候手上一大堆的刑具,一下子居然忘记了手上的疼痛。
他方才吃了亏,对夕颜越发的戒备起来,手上拿着皮鞭,他原是准备把他身后的椅子取下来,绑在刑架上得,可现在他不那样做了,便是隔着这椅子,他也能打得她皮开肉绽,等把她打得皮开肉绽了,再让她跪在那些生了锈的钉子上,今后这个女人就彻底了废了。
夏天辰能为了她和自己翻脸,心里肯定是存着几分喜欢的,他要让他伤心,要看着他难过,她不是心疼那个傻子吗?没了这一身的本领,凭着那一张嘴巴,有什么用,那傻子今后是圆是扁,还不是任自己揉捏。
夏俊驰扬了扬手上的皮鞭,却并未对准夕颜,而是门框的位置,这还是从她身上学来的,这一鞭没打在她身上,打在她心上才是最好的。
这一点,夏俊驰却是估计错了的,他贪生怕死,害怕疼痛,并不表示夕颜也是这样,以前的她早就被那些人折磨出了一身的铜皮铁骨,再大的疼痛在她看来也是可以忍受的。
她静静的倒在地上,冷冷的听着那皮鞭挥在贴门上的声响,这一鞭子若是打在身上,怕是会皮开肉绽吧,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她已经伤痕累累,她还会怕伤上加伤吗?心都麻木了,还会在意身体上的那些疼痛吗?
夕颜心灰意冷,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闭上眼睛,像是等待那皮鞭扬起,然后重重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人如此本事,又能有那样的智慧手段,便是没了自己,照样可以活的很好,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我打死你,看我不打死你。”
夏俊驰的皮鞭在铁门上用力的挥了几下,转过身子,那双核桃眼像是冲了血一般,猩红的一片,浑身上下散发着狰狞之气,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魔一般,恐怖之极,扬手,一鞭子狠狠的抽在夕颜的身上,身上的衣服顿时裂开,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了一道长长地血痕,夕颜动了动身子,眉头皱起,哼了一声,声音轻不可闻。
一旁的几个人看了,看着夏俊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觉得有些太过,不过五皇子早就成了疯子了,谁敢惹一个疯子。
“骨头真硬,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皮鞭硬。”
夏俊驰张开手,对着掌心啐了一口,不能让她在他的身下承欢,看着她在自己的手下遍体鳞伤,浑身鲜血绽放,一定也很美,这一鞭子,打的畅快,夏俊驰心里变态的想。
夕颜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第二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在想,若是夏俊驰这次没把他折磨死,她会不会找他报复呢,可是现在的她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她甚至就想永远的就倒在这地上。
夏俊驰扬起手上的鞭子,就要落下,模模糊糊的夕颜好像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很是整齐。
“看你嚣张,我打死你。”
夕颜笔者眼睛倒在地上,等了好久,可那鞭子却一直没有落在身上。
齐谡手上拽着皮鞭,看了地上皮开肉绽的夕颜一眼,瞪着夏俊驰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了一般。
他有负公子所托,都是他来晚了一步,才让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色胚,上次公子就不该留他的性命,就应该像对待李建辉那样,让他直接变成一个倒在床上的活死人。
“大胆贼人,快给我放手。”
夏俊驰看着满身怒火的齐谡,另外一只手拽着皮鞭,两只手一起用力,想要将皮鞭从齐谡的手上抢回去,不过齐谡力大如牛,又是有功夫底子的,他哪里是对手,半天都没有成功。
夕颜倒在地上,自然也发觉了不对劲,仰着头,一双眼睛茫然无神的盯着齐谡,呵呵的轻笑出声:“你是谁啊?”
那声音,很轻很轻,真的很轻,就像是鸿羽划过心尖,没有任何的力量,甚至是了无痕迹的,可齐谡却觉得心疼,那个铮铮的铁血男儿看着地上的夕颜,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快要碎了。
他们的夫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顾盼见神采飞扬,自信满满,何曾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脸上满满的都是鲜血,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凝固,慢慢的结了痂,乌黑的发丝黏贴在脸上,红白黑,三种颜色形成在鲜明不过的对比,背上那一条长长的鞭痕,还有胸前渗出来的鲜血,触目惊心,就是因为以前没见过,那一瞬的冲击才如此的强大,齐谡盯着夏俊驰,那眼底燃烧的豁然喷发欲出。
他尚且如此,公子看到还不要心疼死,这个夏俊驰,简直找死。
“全部给我杀了。”
齐谡转过身,看着身后几个穿青裳的男子命令道。
夏俊驰一听,全杀了,脚顿时就软了,手上不由得松了力,齐谡不再多言,拽过皮鞭,用力的一甩,夏俊驰整个人隔空腾飞了起来,撞在铁门上,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咳嗽了几声,倒在了地上。
齐谡看了他一眼,公子会亲自替夫人报仇的,暂且让他多活几天。
“夫人。”
齐谡蹲在地上,快速将夕颜身上的凳子解开,这才小心翼翼的翻过她的身子,将她脚上的绳子也一并的解了开来。
夫人平时的警戒心太高,他便是隐身能力好,也不敢靠的太近,哪想到晚了一步,竟让夫人发生这样的意外。
齐谡看着夕颜肩上被染红的一大片,眼眶也不由的红了起来,这新伤加旧伤,伤口还痊愈,现在又裂开了,夫人一个女人,再厉害那也是活血活肉的,如何承受得住。
“夫人,我送你回去疗伤吧。”
齐谡蹲着身子,正准备将夕颜抱起来,夕颜转身看了他一眼,死寂沉沉的眼神不知为何点燃了,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齐谡推到在地上,完全不顾忌身上的伤痛,发了疯一般的跑了出去。
“夫人。”
“夫人,你身上的伤。”
齐谡始料未及,倒在地上,看着夕颜的背影,忙追了上去:“今日之事,谁也不准泄露出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黑乎乎的,慎王府的四周的灯笼早就高高挂起,像是白日一般,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很圆很圆,可夕颜看来,却比往常的任何时刻还有悲哀苍凉,明明是夏日,可那风吹在身上,夕颜仍然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战。
“是谁?”
守夜巡逻的守卫见这边有异,忙追了过来,一声大喝,将夕颜整个人的思绪也扯了回来。
夕颜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往有门的方向跑,那群巡逻的兵士见了,忙举着手中的长矛攻了过去。
“夫人。”
齐谡及时赶到,大叫了一声,凌空冲了过去,将夕颜护在身后,夕颜没人阻拦,又开始发了疯一般的乱跑。
两边的风急速从自己的耳畔刮过,呼呼作响,像是哭泣的声音一般,因为这莫名的哭声,夕颜只觉得自己的心越发的悲凉起来,那双空洞的眼眸慢慢的恢复了神采,却只有一片受伤的安然,眼泪,睡着眼角,瞬间与那鲜艳的红混在一起。
太过在意,就注定了会受伤,这个她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她在意的人很少,真的很少,可为什么她在意的那些人都要想着法的骗她呢。
父母各自组建家庭,为了钱,毫不留情的将她卖给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组织,等她熬出头了,又千方百计的向她忏悔,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就能改变她手上沾满鲜血的这个事实吗?对不起就能让那些惨痛的记忆全部淡忘掉吗?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说对不起。
她最好的伙伴,明明说过生死与共的,绝对不会伤害她的,到最后还是兵刃相向,直到被她用刀抵着才求饶悔过,这个世界最不值钱最让人讨厌的便是对不起三个字。
没有谁天生就是一副铁石心肠,她也不是,如果不是一次次投入了信任到最后却是伤害,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夏夜白,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难道她真的就那么好骗吗?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其余的人果然都是不能相信的吗?
夏夜白,为什么你不是傻子,全天下的人都嘲笑你是个废物傻子,可我却希望你真真切切就是个傻子,不是和你说了吗?哭闹也没有关系,永远就那个样子,我会好好保护你,她的这个要求真的就过分了吗?为什么非要以这种方式将真相残忍的撕裂开来。
便是拼了性命,也不让你受丁点的委屈,想着法的将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东西送到你的手上,也许在你的心底,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从来就不曾在意,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那一句是假呢?我还能相信吗?
夏夜白,看着我那样为你,你心里是怜惜感动,还是嘲讽我的傻,你是不是在想,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比我更笨,到头来,我才是彻彻底底的傻瓜,真真实实的大笑话,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夕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更加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一直跑,不停的跑,整颗心像是快要爆炸了一般,不想停下,耳畔的风呼呼作响,他是不是也能吹散她心底的阴云呢?
夕颜对慎王府不熟悉,不知不觉间居然就跑出了慎王府,因为是在晚上,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就只有几个零星的几个下人,越过重重的街道,向着郊外的方向跑。
“夫人。”
齐谡解决了慎王府的那些人,马上就追在夕颜的身后,他哪想到夕颜受了伤,还能跑那么快,不停的在后边追着,心里着实担心,这伤口一时半会如何能耗的了。
夕颜直接跑到郊外,外边的古树参天,河水潺潺,她想也不想,直接跳下河去,将水用力的泼在自己的身上,脸上的血渍被洗干,额头上一片青紫的伤痕,一大片一大片的,触目惊心。
“啊。”
夕颜大叫了一声,全身的力气早就被抽干,倒在水中,仰望着漫天的星辰,一动也不动。
齐谡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夕颜呈大字,倒在水中,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水流不是很急,她就那样倒在水中,一动也不动的,额头上满是伤口,脸色惨白。
“夫人。”
齐谡大叫了一声,直接跑了过去,边跑边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拉着夕颜的手,差点缩了回去,怎么这么冰?
“夫人,你怎么了?”
齐谡叫了声,将夕颜从水中拉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夫人身上的伤口不宜碰水,我还是先送你回王府吧。”
冰冷的水从自己的身体滑过,可与夕颜的冷冰冰的身体相比,那却是暖和的。
她原就是适应能力特别强的人,这件事的冲击虽然大,不过这样发泄了一番,神智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夕颜将他放在自己胳膊上得拨开,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这个样子回去,一定会吓着王爷的。”
齐谡见她这个时候还想夏夜白,心里更加感动,却不知夕颜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夜白。
舍弃?舍不得?直接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她也做不到,她需要时间,好好冷静的思考一下。
“那我送你回武府吧。”
夕颜点了点头,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你是怜园的人吧。”
齐谡点了点头:“是我们园主让人保护夫人的。”
夕颜的嘴角虚弱的向上扬起,声音轻轻的:“替我多谢你们家园主,我现在已为人妇,若是被人知道了,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闲言碎语来了,你们家园主也有了夫人,总归是不好的,告诉你家园主,今后不要让任何人跟在我身边,我不会感念他的好的,他若真爱惜我,就自己贴身保护好我,若他还是坚持的话,就让他直接当面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