蓊蓊郁郁的树海,暑风吹拂便沙沙作响,树林里,一名老翁扶着拐杖在林中缓缓而行,他时而停下时而前行,时而伫足倾听,不远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迟疑了下,随即直起身子迎上去。
才绕过一棵老榕,就看到前方奔来一未留头的小厮,听到动静的小厮抬头看到了他,忙挥手招呼,“汤爷爷。”
“你怎么来了?”汤总管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小厮抬头朝他笑了下,“姥姥叫我来找您的,祠堂来了贵客。”
贵客?
跟着小厮回到祠堂外的山道,就见祠堂外有人牵着高头大马候在树下,有人眼尖,看到他们来了,忙转身向坐在树下的一名年轻人低语,年轻人起身朝他望来。
汤总管看着年轻人就是一愣,真像啊!
他疾步上前施礼,“杜少爷?”
“是,汤总管。”
互相见礼后,就在祠堂外的大树下坐定,汤总管看着杜云寻不胜唏嘘。
“你见过我?”杜云寻接过小厮送上的茶水,许是近来带孩子习惯了,朝小厮笑了下,小厮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瞠大了眼睛呆木木的,好半晌才退下去。
“见过你祖父母、你爹娘。”眼前的年轻人却比他的祖父、父母生得更出色,应该是承袭自他的亲祖母吧?
可惜的是,她们婆媳两都去得很早,没能见到自己的孩子长大。
杜云寻跟汤总管闲聊许久才离去,他们一走,小厮就冒出来了,“汤爷爷,刚刚那位少爷生得真好看。还好客气,瞧,他还给我糖吃呢!”
汤总管低头看了眼,“别吃多了,仔细牙疼。”
“知道。”小厮舔了口糖,小心的把糖收到荷包里,“汤爷爷。方才那位爷生的真好看。”
“嗯。”
“他来找您干么啊?”小厮捧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刚吃甜就喝茶,平常觉得顺口的茶水立刻就变得苦涩了,小脸蛋皱成了包子脸。
汤总管看着好笑。可又怕贸然笑出来,小家伙会恼羞成怒便忍着笑,轻咳了几声。“我不知道,丁三夫人可知道今天有客来?”
“她不知道。不过她身边的婆婆和丫鬟有看到那位客人。”小厮翻了白眼,没说那几个丫鬟看到贵客。脸都羞红了,还故意回房去换了衣服梳了头发,他娘说那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可人家贵客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啊!
汤总管笑了下。让小厮回去找他姥姥,自己径自回房去,本以为杜云寻大概是路过。进来讨杯茶喝歇个脚,不会再来了。谁知此后,短短十天,他就来了五、六趟,而且每次来都不是空手而来,有时是京中知名小吃,有时是几坛美酒,或是带着哄孩子的小玩意儿来,可把祠堂里侍候的几个小厮、小丫鬟乐坏了!
他们几乎是在祠堂附近长大的,没下过山更没进过京,对外头的世界很是好奇,常常围着杜云寻的人问东问西。
其实丁老夫人曾问过他们,想不想让这些孩子进府侍候,汤总管觉得要先让这些小家伙学过规矩再进府,只是才学没多久,丁三夫人主仆就来祠堂了,见识到丁三夫人主仆后,小家伙们学习的进度变慢,心思也复杂了。
汤总管为此很伤脑筋,现在又来了杜云寻的人,和丁三夫人的人不同,他们很积极,忠心侍主,跟侍候丁三夫人的婆子及丫鬟的贪婪偷懒完全不同。
这日,送杜云寻出门时,丁三夫人特来堵人,汤总管瞪了底下侍候的婆子们一眼,婆子们无奈的摇头,杜二少爷来的勤,她们根本瞒不住啊!
“你来这里做什么?”丁三夫人满心期盼的问,“是不是我婆婆让你来的?”
“三舅母您想太多了!”杜云寻对她很反感,若不是她,阿昭不会被推到风尖浪口上。
“我问你,是不是你和阿昭在我婆婆跟前使坏,所以,她才不让我回京的?还有你三舅呢?你表哥和表嫂他们怎么都不来?我娘和我哥他们没去家里找我吗?”
不是说她娘回京了吗?为什么这么久了,家里还不派人来接她回去?
杜云寻听得一愣,挑了眉望着汤总管,汤总管摇头示意,杜云寻了然于心,看来丁老夫人是真的恼了这个儿媳妇啊!
“三舅母家里的事,我并不清楚,我来,不是为你,而是为汤总管的。”
丁三夫人觉得被严重伤害了,大老远的跑到祠堂来,不是因为她这个长辈,而是为个下人而来?
汤总管并未摆出趾高气昂的嘴脸,依旧淡淡的,示意婆子们把丁三夫人请回去,自己送杜云寻出去。
“杜二少爷找我有事?”
“嗯,我听说,汤总管以前是姑祖父身边的?曾护着他老人家走遍大江南北?”
“是啊!老太爷奉旨出巡,我们哥儿几个奉师命保护他老人家,后来师门出了事,就剩下我一个,蒙老太爷不弃,把我留在身边,还让身边得用的总管手把手教我怎么当个管事。”汤总管遥想当年不禁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