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巨剑以雷霆之势砍向罗夏,下一秒钟就要将他一劈两半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女性声音响起:
“住手。”
这句话说的十分平淡,音量不高,却清晰地传进了在场一人一熊一狗的耳朵里。
这对于草莓熊来说,仿佛是一条不可违逆的命令,它硬生生止住巨剑下劈的势头,巨剑的剑刃停在了罗夏头顶不足10公分的地方。
草莓熊虽然停住了动作,却没有要收剑入鞘的打算,它扭过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喊道:“苏菲,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人偶苏菲平静的有些可怕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
“你知道这样做,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吗。”
“我……我知道!”
“可是,我不能让你这样做。”
“苏菲,”草莓熊对着走廊黑暗的另一端吼道:“对于这件事,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人偶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在思考。
“抱歉,我不能。”
“我不管,我就是要毁了这场游戏!”
草莓熊的面部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它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重新举起巨剑,朝着罗夏的脑袋劈了过来。
罗夏微微一笑,干脆收起骨棒,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瞄准点儿,别打歪了。”
就在巨剑要打在罗夏脑壳上的时候,剑身突然变软,变回了铁链的形态,两条铁链的头部擦着罗夏的两个耳朵尖掉落在了地上。
“看来你的剑要去男科医院看一看了。”罗夏双手插兜,笑着对草莓熊说道。
两条铁链的头部抬起,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像两条响尾蛇一样朝着草莓熊扑了过去,缠在了它的身上,死死地把它捆了起来。
“带走。”
人偶苏菲命令一下,铁链竟将身形巨大的玩具熊拖出了走廊。
经历了狗生的大起大落,布鲁托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知表情,只是看着草莓熊离去的身影,疑惑地“汪”了一声。
黑暗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并且在逐渐走远。
罗夏喊住了人偶:
“苏菲。”
脚步声停住了。
“这场游戏的目的,是我们这些契约者,对吧。”
苏菲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罗夏继续说道:“我已经看了5段记忆碎片。刘培根的悲剧本来就是修理者造成的;周全和他女友的相识也是源于修理者的安排;春花和秋生被村民围攻的时候,修理者就在现场;徐良老婆秦琴的兔子罗比玩偶,是修理者送给她的;至于一个4岁的小女孩为什么这么痛恨她刚出生的妹妹,这也是因为修理者的教唆。”
黑暗中,传来了苏菲轻微的叹息声。
“事实证明,不是我们选择和修理者签订契约,而是修理者选择了我们。”
“哒哒”的鞋跟和地板碰触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声音是逐渐增大的。
人偶苏菲从黑暗中走到罗夏面前,她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孔上,笼罩着一片朦胧的微光。
“修理者需要我们这些契约者,要么是需要我们的身体,要么是我们的灵魂。”
苏菲终于开口了:“请继续。”
罗夏笑了笑,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摊开双臂,抬起头,朝着上方大声说道:“自从来到玩具坟场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修理者的真面目。他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对我们避而不见?”
罗夏绕着苏菲的身体兜圈圈,人偶目不斜视,直视前方。
“我猜,修理者一定是处于他生命当中的某个艰难时段,他需要契约者的力量度过难关。而这场契约游戏,不过是为了找出最适合的契约者的一次面试而已。”
“你刚才阻止草莓熊杀了我,就是因为,契约者对于修理者来说,很重要。”
“我的推理,没错吧。”
“对与错,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菲没有直接回答罗夏的问题。
罗夏笑了笑:“这还真不像是从一个人偶嘴里说出的话。”
“这不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判断,而是对事实最准确的描述。”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知道了修理者想干什么,我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对吗?”
人偶苏菲把头转向罗夏,罗夏第一次感觉人偶的眼神里有点儿什么东西,不再是一潭死水。
“对。”
“既然如此,”罗夏摊开手,“那就告诉我,修理者到底想干什么,反正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人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她是在进行纯理性的分析,还是试图靠感性去做出决定。
最终,苏菲冰冷的话语响起:“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去,留下罗夏疑惑的身影。
“哎……别走啊,再唠10块钱的呗……”
听着苏菲离去的脚步声,罗夏挠了挠头。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罗夏蹲下来,摸了摸布鲁托的狗头,“你听懂了吗?”
布鲁托干脆地回答:“汪!”
“果然你也没听懂啊,”罗夏和布鲁托的短暂交流到此结束。
一人一狗在黑暗的走廊里摸索着,慢慢回到了古堡的大厅。
这个时候,苏菲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唐淑然,out!”
“又挂了一个啊,感觉毒圈越缩越小了。”罗夏毫无顾忌地引用着另一个游戏的设定,“现在留在游戏中的契约者,只剩下方平、那对抱小孩的夫妻,还有我了。难道非要死得只剩下一个契约者,这个游戏才能结束吗……”
仿佛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布鲁托突然狂吠了起来:“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怎么突然表达欲这么强了,难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罗夏感到自己的后心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他背部的肌肉急剧收缩。
他咬牙忍住疼痛,向后伸手在自己的背部摸索着,最后握住一个棍状物,将其从自己身体里拔了出来。
这是一把长度约30公分的匕首,刀身上已经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罗夏将匕首丢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笑了一声。
“有点儿意思。”
那人脸色阴沉,没有回答,从怀中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冲着罗夏心窝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