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大普奔,故事到了尾声。让我们把最后的时刻交给高文武。)
夜,10点。高娉婷小朋友已在高文武的尸身旁沉沉睡去。高文武飘在空中,静静地看着这一人一尸,他已经看了许久。小的和大的,女的和男的,活的和死的……一人一尸表情安详,显现出一种异样地和谐。没来由地,他想起一句诗:浓妆淡抹总相宜。一瞬间,他觉着,这一人一尸成了一种禅,又似囊括了生死、轮回奥秘的玄机。想到这,他笑了。
他突然想看一看那八卦形貌的广场。于是,他出卧室,去阳台,拉开窗帘。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稀奇古怪。窗户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各式怪物。长得正经点的有人面蜘蛛,人身蝙蝠头等怪物,大部分都是不正经的,譬如一只手掌,掌心有眼;一个骷髅,头上长草;滴溜溜滚地两颗眼珠子,过分的是,有一个红皮猴子踩在上面,他在心里吐槽:“你当那是风火轮哇。”它们见窗帘拉开了,巴巴地朝屋里看。高文武轻声说:“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众稀奇古怪一哄而散。他看向小区广场,一场魔物秀正在上演:
首先是广场正中,泥土翻滚(明明是水泥地好吧……),爬出来16个骷髅。骷髅们爬出来后,有的伸懒腰,有的踢腿,有的抖落躯干里的泥土,有的摘下头颅,抠出里面的虫豸……热身完毕,他们排成4X4的阵势,开始跳舞。让高文武印象深刻的是,他们跳舞时,把头颅抛来抛去,互相传递头颅、交换头颅,还有最后的高潮——骷髅们组合成一个巨大的骷髅拜月(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铁锈红),拜完后,巨骷髅碎成一片片地,没入地面消失无踪。
接着是3只黄鼠狼,吭哧吭哧地扛着一个炼丹炉,跑到广场上炼丹。3只黄鼠狼一阵上蹿下跳,忙活了半天,结果“轰”地一响,炸炉了。受了惊吓,3只黄鼠狼均排出大量尾气……然后,许是受不了彼此的味道,它们竟然打起来了……
“沙、沙”地声音响起,像是清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广场上长出了一株柳树。枝繁叶茂。它先是分出枝条把黄鼠狼们拖了下去。又鼓动起全身的枝条,给高文武一种在全力施法的感觉,不一会儿,广场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不过,虽然颜色不一样,但花的形状却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层花瓣,大花盘,花盘里伸出一条舌头,细细长长,扭来扭去,十分渗人……还有拜月地白狐,盘成一团地青蛇……高文武想:“唉,大家都是异类,是不是我应该去跟他们一起?”这个念头一生成,广场上的景象为之一清,一位道人出现在广场。那道人身材挺拔,中年模样,浓眉大眼不怒自威,一身灰色的道袍,上绘高山流水,其间又有花鸟鱼虫,景象不停流转,花鸟鱼虫在其间繁衍生息,端是神异。道人笑眯眯地盯着高文武,说:“来否?”说罢,一道金光射到高文武家的阳台旁,(金光)变成了一座金色的桥梁,桥梁上绘有祥云、飞天,显得异常庄严肃穆。
高文武正准备开口答应时,他福至心灵,嘴里说了一句:“师父,救我。”紧接着,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宁可千年不得正法也不修一日野狐禅。”高文武对广场上的道人说:“我不跟你走。”话一出口,道人变成了厉鬼模样。哎呀,哪里是得道高人,原来是一只厉鬼,一个邪魔。他身上的衣服也变了,黑漆漆的,样子怪里怪气的,不知道是用什么皮做的(其实高文武知道,人皮,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知道),上面的图案也变了,血海、深渊,骷髅在其中沉浮,灵魂在其间哀嚎。而那金桥,哪是桥呀,分明是一条巨蟒。道人厉声喝道:“还不过来!莫不是你还想吃点苦头?”说完,厉鬼跨过了这百多米的距离,来到了窗前,哐哐哐地砸着玻璃,眼看着就要进来了。高文武闭上眼,大声喊:“我不跟你走!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啊。”
这时,走廊传来了“嗒、嗒、嗒”地声音,有什么东西,由远及近,来到了他家门前。出奇地,伴随着这脚步声,高文武没那么害怕了。大门开了,黑猫大咪来了。
一进门,黑猫大咪就变成了一个穿运动服的少女,她关上门,斜靠在玄关上,乜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高文武。高文武连忙跑到少女大咪身旁,急急说道:“我不跟他走。我不修野狐禅。”
少女大咪说:“当真?”
高文武急忙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少女大咪对他点了点头,对外面的厉鬼说:“你也听到了,退下吧。”
那厉鬼心有不甘,开口道:“可是……”声音沙哑低沉,震得玻璃嗡嗡响。
不待它多说,少女大咪打断它道:“退去。”那厉鬼瘪瘪嘴,带着一脸地不情愿,扭头离去了。那厉鬼走了没几步,身子猛地一震,急忙回过身朝少女大咪拜了拜,消散于虚空中。
见厉鬼离去,高文武惊喜道:“大咪,你怎么来了?”
少女大咪说:“不是你请我过来的嘛?”
高文武说:“你这一来,就帮了我的大忙。唉,家里只有些残羹冷炙,甚是惭愧,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他直直地盯着少女大咪,发现她的容貌愈发清秀,胸前愈发挺拔了。
少女大咪走到客厅的沙发旁,说:“热。”说罢,她的衣服变成了比基尼,脚上只余一只黑丝袜,淘气地尾巴在身后慵懒地扭动,看得高文武心里痒,好想把她的尾巴抓在手中。熟女大咪往沙发上一倒,抬起手,对高文武勾了勾指头,还调皮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
高文武想上前,去做那不可描述之事。可他又想到了女儿,想到这事他们夫妻的家,想到了责任和义务,他狠狠地把头扭向身后。他身后有一位少年,打扮类似于他女儿最近看的卡通片《瓢虫雷迪》中的男主角黑猫诺儿。黑猫诺儿一脸坏笑地望着他。高文武忙看向沙发,哪里有什么少女(熟女)大咪啊。高文武转过身,哭笑不得地说:“你玩我干嘛啊。”
黑猫诺儿两手一摊,说:“相由心生。这是你自己的魔障,怪我咯?”
高文武讶异地“啊”了一声。他盯着黑猫诺儿一顿猛瞅,直到他(她/它)变回了黑猫。
大咪嘀咕了一句:“还成。”高文武没有听见。
高文武瘫倒在沙发上(整的跟他还活着似的),大咪也跳到沙发上,趴在了高文武旁边。久违又陌生地熟悉感,在两人心头回荡。
高文武对大咪讲他那离奇地遭遇、那可悲地真相,他喋喋不休地讲,大咪默默地听。讲述里,夹杂着太多太多,他的愤怒、痛苦……他既怨又迷惘,但他身边的大咪,像一缕光,指引他去对的地方。随着他的讲述,他渐渐地放下了怨恨及不舍,更多地偏向反思己身……这一讲,就是整夜。黎明时分,他的故事讲完了,他也放下了,释然了。他觉得内心很平静(几乎)。
大咪弓起身子,伸了个大大地懒腰,说:“命运!你知道吗?一个人投胎到哪一家,有着什么样的父母,都是出生前定好了的。你想过没有,这一世,高娉婷不应该是你的女儿,你们甚至都不应该有交集,但她硬是来到了你的身边,给你当了3年多的女儿。你可曾想过,你们前世或者说前许多世,缔结了多么庞大的缘分,有着多么深的羁绊,才能使这件事成为可能?你想没想过,为了促成这件事,她高娉婷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高文武听呆了,他还真没这么想过。听大咪一说,如醍醐灌顶,心中最后一处不平也平复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倾泻而出。
大咪走到晨光下,化为一位少年,僧人打扮,宝相庄严,他对高文武说:“你和她的缘分已了。痴儿,不如随我一同归去?”
高文武点了点头,抹了抹眼,去看了高娉婷最后一眼,默默地道别,随僧人大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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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曾心莲赶回家,娉婷还在熟睡,旁边是浑身冰凉地高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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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后,帝都,夜。曾心莲如愿以偿,到现场看KPL比赛。
张牧之一个人在酒店带孩子。他帮娉婷洗了澡,又为她烘干了头发,现在正志得意满地抱着娉婷看动画片呢!顺便说一句,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张牧之白天带着娉婷和心莲出去玩儿了一整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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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求仁得仁,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