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对面不远的峭壁之上悬挂著几具尸骸,他们的躯身淹没在昏暗的环境中,似乎还在微微的摆荡著。死者的脖子由于长时间坠挂,被拉长了好大一截,他们均低著脑袋,四肢静静的垂悬在半空中。
虽然看不见他们的模样,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们挣扎时的惊悚表情,必是定格在了死亡的瞬间,一直保留到现在,那将会是无比恐怖狰狞的面容。
此时感觉有阴风一直在古拉墨靹尽头的这片区域回旋,黑暗中咻声依旧不绝于耳。回首环顾眺望,只见身后空旷的古拉墨靹陷入了万古的荒寂之中,四壁以及地面的墓癍暗光渐渐褪色,石壁上影印壁画纷纷剥落,许多石渣碎片落地,发出了骇异的窸窣响声。
随著墓癍的腐烂颜色透出的光晕尽数熄灭,四周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远处孤零零的石鼎,光是一抹古寂的暗影轮廓耸立在那里。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走出了邪恶的古拉墨靹,但是前面的地带又将带给我们另外一种难以预料的凶险,就凭眼前的这几具尸骸就可以判断得出来,这道断崖没有那么简单。
为了以防万一,继续往前走出了十几步,径直从尸骸的脚底下穿过去,进到断崖的临边高台之上,我这才命令队员们开启头盔灯,以便观山石形势,寻找通往瘗魔神殿的路径。
人天生都有好奇心,我们这支考察队伍的队员也是如此,都是回头去看那些吊在高处的枉死尸骸。死者面朝断崖,以登山绳自缢于山洞的半空中。
此地是古拉墨靹与断崖相连的贫瘠地带,一共有两个逐渐合拢的山洞作为入口,这几具尸骸是在入口高处的一根天然石梁上布置绳索在此吊死绝命。
死者早就只剩下一副枯骨,血肉已经完全被风干掉了,光是面部尚有褶皱的皮肤留存,面孔上覆盖了许多的灰尘,看上去整个面容都在扭曲。
他们无一不是张大了嘴巴,两排白牙左右横著错开了许多,让人觉得他们是在拼的命呼喊著什么,以至于下颌被硬生生给撕裂脱臼,漆黑的眼窟中保留著惊恐的神情,透出邪恶的气息,在那时或许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从极度恐惧中逃离。
队员们默哀一阵,此时此刻心中或许同样都有一个疑问,他们的死状未免太过惨不忍睹,简直可以说是骇异无度,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他们吓破胆,选择这样的方式死去。
不语冷冷的说:“他们的影子永远留在了古拉墨靹,那不是人间该有的恐惧,只有死亡才能解除他们的痛苦。”
经不语如此一说,大伙这才将目光从尸骸身上移开,环顾起周围的山壁。只见在断崖的另一侧巨岩斜坡上有几具影印壁画铺在冰冷的岩层上,形成一道骇异的影壁岩层。
不用怀疑,这几幅影印壁画正好是这几具尸骸留下的,数量惊人的一致,同样是吊挂在高处死去时的情形。或许这些人在进到此地时,压根就不知道古拉墨靹“夺人影子,噬人性命”这个邪恶的传说。
直到被他们手上的光源照射,墓癍开始从土壤石壁里苏醒,将他们的影子活生生投印在古拉墨靹的墓墙上,他们才感觉瞬间从心底生出犀利无比的恐惧,很快jinru崩溃的边缘,只好用绳索吊死了他们自己,墓癍最终将他们最后一道影子留在了对面断崖的巨岩斜坡上。
钟教授之前亲身经历过这件骇人听闻的怪事,见到这几具尸骸,彷如是重新体验了一遍,不由得全身打起颤栗:“对,是恐惧,是无法承受的极度恐惧让他们自缢绝命。”
小高明显吓到了:“许哥,面前是断崖绝壁,那边的斜坡又有这几个尸骸的影壁岩层,从石鼎连通到对面的石阶又断裂了,我们可怎么过去呀。”
原本那个石鼎该有一个石阶架设在断崖之上,连通到断崖平台下方的对面,就可跟三个美国大兵汇合,问题是斜刺入断崖底下的石阶早就崩塌了,只有那个影壁岩层可以通过。
之前我们大可依照三个美国大兵那样,直接布置绳索从石鼎上下来,顺著影壁岩层一路滚到断崖的底下。我没有选择这个办法,而是从石鼎上下来穿过古拉墨靹,是因为我早就意识到这层巨大的影壁岩层非常的古怪。
野田先生急坏了,迅速用聚光手电筒往巨岩斜坡尽头上方的断裂石阶照光,只见那三个美国大兵早就从地面上站立了起来,不过他们好像丧失了神志,面朝断崖背后的山壁,呆呆的站立著一动不动。
“许连长,断崖深不见底,布置绳索下去,也到达不了对面的石阶高台上,如何救nelson他们呀,这可如何是好,莫非只有走那片影壁岩层不可了……许连长,求求你,一定要救他们呀,否则我有何颜面去见故友,愧对安洁……”
我重新认认真真地观察断崖的地形,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断崖的临边,断崖深渊十分宽广,不下三十几米的直径。那道斜刺入深底的影壁岩层陡坡悬挑在断崖深渊的半空中,跟对面更低水平位置的石阶平台有将近十米的落差缺口。
那三个美国大兵从石鼎上掉落下来之后,顺著影壁岩层滚下去,借助惯性才将他们抛到了石阶平台的上面,这简直可以说是万幸,否则滚落的速度稍有差池,必定到不了石阶那端,掉到断崖深渊底部,必死无疑。我们几个大活人未必就有那么好的运气。
此地四周全是绝壁,穹顶高耸远远见不到边际在哪里,压根就没法布置绳索到对面的石阶平台上去,更别提顺著几乎垂直的断崖截面往下。
何况顺崖壁而下,无从知道底端在哪里,石阶崩塌的另一端却是在对面崖壁的半道上,两者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不在同一个海拔线上,如此方向可就南辕北辙了。
葫芦此时倒是用脑子思考了一遍:“老默,这不明摆著离开古拉墨靹的路径只有两条,一个是凌空架设的石阶,可惜咱们没走狗屎运,来的不是时候,他娘的崩塌断掉了,只剩下这要命的影壁岩层峭壁可以下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斜坡滚下去得了,以我这身板,速度蹭蹭的,绝对能抛到对面的石阶平台上。”
大伙翘脑袋往断崖深渊看了一眼,个个只倒吸一口凉气,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这陡峭的影壁岩层斜刺向下,尽头全悬挑在深渊的黑暗半空中,以勾三股四弦五三角形定理来测算,长度少说也有五十几米,宽却不足一丈,两侧没什么护栏,真滚下去,谁能控制得了速度和方向,十有八九得摔倒深底粉身碎骨。
我说葫芦,就凭你的饭量都知道,你是可以从影壁岩层的斜坡滚到对面的石阶平台上去的,这点我许默没有半点怀疑,要不你打头阵,先做个试验,看有没有那三个美国大兵那样的好运。
葫芦临危不惧:“你许默别对我葫芦用激将法,我可不吃那套——得了,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葫芦的手段……话说我此时此刻怎么就特别想念肖自在老爷子和那帮运棺客兄弟呢,有它们的身手,这小小的峭壁,哼哼……哼哼,小菜一碟。”
“甭废话,你认怂的话,我来……”我惺惺的说了一句。
从古拉墨靹jinru断崖地界有两个入口,入口之间有一块长达十几米的绝壁之墙阻隔。于是我们顺著断崖的临边往另一边走过去,很快就到达了影壁岩层斜破与断崖截面相连的地带。
我们身上的登山绳是按照二十米的规格编制的,队员们人人手上有一股。我急忙用三根登山绳打个死结连成一股,仔细检查了绳索的安全性,在绳索上挂了三道安全绳扣,一并全扣在了葫芦腰杆上的安全栓上。
葫芦咧嘴一笑,将装备袋全数卸下来交到我手上,镇定地说:“同志们,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冲我葫芦默哀啊,我还没上战场呢,不至于提前给我开追悼会吧。”
不语提醒:“小心影壁岩层上那几个尸骸的影印壁画,别逞强,不行的话我和默默会把你拉回来。”
葫芦却是不以为意,扶了扶头盔,乐呵呵的往手心里虚吐了唾沫:“就几个壁画,怕它作甚,死不了,各位稍后再见,我去去就来!”说罢一个刺身冲出,跳到了滑溜的影壁岩层斜坡上。
岩层的上面完全没有多少的附着力,又陡峭得十分厉害,基本没有站得起身子来的可能性,一旦下去,便是身不由己的往下冲。
为了防止绳索拦住半道上葫芦的滑行速度,我和不语多放了几米的长度,另一端仔细的拴在身后暗壁上,想来葫芦一回到不了远对面的石阶平台上,将他拉回来再效法而行,总有一次能通过。
我担心的是葫芦从影壁岩层的两侧摔下去,到那时他面对的危险可就转移到在空旷的深渊中做摆力运动,摔到崖壁上没人能抵抗那种冲击力。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葫芦和不语都是经历过军旅生涯熏陶的革命战士,勇气和胆量不用怀疑,没有十足的把握,葫芦这小子也不敢跳下这道要命的影壁岩层。
在葫芦跳下去的刹那,我手心里早就为他捏了一把的冷汗。见他像离弦的利箭似的,咻咻从斜坡上滑了下去,他在半道上甚至还兴高采烈的吆喝了一声。
葫芦背靠岩层,双脚在前,脑袋在后,这样可以化解一些摩擦力,增加下滑的速度,惯力足够,才有可能将他抛到下方对面的石阶平台上。
大家看得心惊肉跳,钟教授他们早已双腿发软,尚子几乎伸手挡在了双目前边不忍瞻观。小高不由得赞叹:“胡哥真是胆识过人,这都敢下去。”
我说等会咱们也得这么下去,我辈历来与凶险做斗争,小小的影壁岩层何足惧哉,你们是没进过那魑城宫崫,这岩层斜坡跟它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正说话间,葫芦已经以高倍的速度滑到了影壁岩层的尽头。他被惯力抛到半空中,身子往下掉落时,凭借在空中飞荡的势头,挥舞出一截绳钩,借势抛出,那钩爪正好扣在下方对面的石阶山岩缝隙上。
葫芦摇身一晃,用双脚伸在前边,抵抗即将引面而来的**力。以这个速度,抛到半空中,大部分惯力已被化解,取而代之的是自由落体运动,葫芦双手拽住绳索,双脚抵在石壁上,便是安身无虞,徒手攀到了石阶平台上,远远的冲我们打光招呼,打起了响哨。
我暗自将紧绷的神经松弛开去,吹个响哨回应,冲远对面的葫芦竖起了拇指,队员们均是兴高采烈,就是说不出话来,光是笑逐颜开了。
我赶紧用双掌合拢当喇叭:“葫芦,你这身勇猛害得我许默好生敬佩——布置好安全绳,快去招呼那三个美国大兵,我们稍时便到。”
哪知我身旁的尚子忽然说道:“影壁岩层上这几具尸骸的影印壁画不见了,是跟在了葫芦哥哥的身后……”
我立即收住兴奋的情绪往前边看去,只见在葫芦的旁边有几个模糊的人影。那几个人影正是我们身后这些尸骸死时的情形,葫芦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不语惊声:“不好,葫芦小心!”说罢,便是一个**,跳到了影壁岩层斜坡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