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村里那些趣人儿
扭完蚕笼子,又忙了一两天,才终于让那些小家伙上了架,甄‘肥’‘肥’也终于从这事上解脱出来。。。
夏蚕结茧比‘春’蚕耗时短,一般只需要四周天。天气好的,三天茧熟的也不是没有。
趁着蚕结茧的档儿,甄‘肥’‘肥’也可以专心忙点园里的事。
蚕刚架笼子,地里新栽的迟豇豆也要吐丝了,是时候到山上去捡点豇豆扦子上上了。豇豆长到一定的阶段需要上仟,让它攀着扦子长才能长得快点,以后也可以绕着扦子结豆子。
你一走到农家,迎面便能看到一根根又直又长的豇豆扦子,上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豇豆丝,挂满了绿油油或是黄橙橙的豇豆,好不爱人!这就是扦子的妙用了。如果不‘插’仟,任由它们长在地上,不仅影响了豇豆吐丝结豆,就是结了豆子也很快在地上腐烂掉或是被‘鸡’鸭豚鹅的啄掉……
甄‘肥’‘肥’早上带了杯茶拿着弯刀就上山了,临走时招呼‘毛’‘毛’到中午的时候帮着烧点水闷点饭,等她回来的时候炒两碗菜就可以吃饭了。
邻村老羊头老伴因为几个儿子分不好家闹着要上吊,现如今还在山上树下打着转儿呢。这不这位老人家平日里和老马家两位又说得到一起,老羊头便差人请两位过去,让他们帮讲讲。什么样的坎儿过不去,非要寻死馁!
人命关天的事可马虎不得,老****早饭碗都来不及捡,匆匆拽着家里的男人就过去了。阿旺到大伯田里帮着采草,中午大概要到那边去吃饭,家里就甄‘肥’‘肥’带着两个娃。又吃不了什么东西。闷点饭,随便炒点菜,凑合一下就行了。
农村的娃儿早当家,别看‘毛’‘毛’才八岁,可扫地、洗碗、烧水、闷饭,偶尔洗点小衣她都行,要是甄‘肥’‘肥’回来晚了,她还能着炒菜馁!
尽管炒得不咋地,好歹都炒熟了,吃了不拉肚子。说起炒菜。‘毛’‘毛’不愧是甄‘肥’‘肥’的丫头,好马铃薯好得不得了。别看其他的菜她炒得苦‘弄’苦‘弄’的,上不了桌子,但这碗马铃薯切片倒是炒得有模有样的!
今儿天真热!热得就像个蒸笼,蒸得人头昏脑胀的。‘毛’‘毛’和星星一上午都憋在家里没敢出来在大日头下晒。
‘毛’‘毛’跑出屋,举起手放到头顶,抬首眺望着对面山上的娘亲。远远地,有个模糊地身影蹲在山道上。一动一动的。‘毛’‘毛’想着娘此时肯定在用弯刀跺扦子枝桠呢,娘怕热,这么热的天还得敞着头晒,一定很苦。
想上去送杯水给娘喝,可她已经带了,要是端杯水去肯定又被她给捻回来了。可不送水她还能做什么呢?
娘让她烧水。闷饭……对啊,她可以捞饭,这么热的天,要是有碗热锅汤吃肯定开胃极了!而且她也可以试着炒炒菜啊。把一切都‘弄’好了,等娘回来吃个现成的……
嗯嗯嗯!‘毛’‘毛’不停地点着小脑袋。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照。
此时离烧中饭锅还有些时候,‘毛’‘毛’新手上阵。自是不敢耽搁。搜肠刮肚,想到了炒哪些个菜……
家里上次买的‘鸡’蛋还剩了几个,可以到菜园子里摘几个大椒炖上一个‘鸡’蛋;也曾想过煎‘鸡’蛋的,可是娘提醒过她,园里的大椒很辣,尤其是那些尖尖的朝天椒,要是被它辣了哭都没地哭,让她没事的时候少碰。煎‘鸡’蛋要很多大椒,而炖‘鸡’蛋只需要摘两个小大椒泡就可以了,应该会没事!
想好了一个菜,再炒上个一两个就可以吃顿饭了。炒什么好呢,瞥眼间,‘毛’‘毛’瞅见了道‘床’上一棵满瓜——这颗满瓜还是‘奶’‘奶’从林‘奶’‘奶’那儿讨来的,就是想着大热天的时候能够打碗汤下下饭。别看只有一株满瓜秧,前前后后的能结不少的瓜呢,‘毛’‘毛’曾经看着‘奶’‘奶’摘了好几次了。
跑到满瓜下面去瞅瞅,把挡在上面的大叶子爬开,在叶底‘阴’凉处一根小扦子上就挂上了两根小满瓜。‘毛’‘毛’犹豫着好久,看着这小小的满瓜勺,几次没舍得下手……可她磕破脑袋,也想不到炒其他的菜了,就只有忍痛将这两根小满瓜摘了——
摘好了满瓜,从水缸里舀出点水洗洗,又小心翼翼地拿出菜刀将皮削削。紧接着放好砧板,一下一下的慢慢切起来。
切好了满瓜,将它们堆在砧板上,然后拿着小盆到米缸里打了两碗米,捡捡里面的稻壳和老鼠屎,反复地搓洗——
锅点着了,添了小半锅的水,‘毛’‘毛’怕一个人锅上锅下的忙不过来,不敢烧两个锅,只点着了易热的小锅。
松‘毛’引火,锅倒是很容易着,就着松‘毛’架了两块大柴,能烧好一会儿呢。
一鼓作气的烧好水,就着滚锅来炒菜。满瓜打汤,以前她见‘奶’‘奶’‘弄’过,知道要先把满瓜放到锅里炒熟,然后添水烧开,再打‘鸡’蛋,最后添佐料把它盛起来就可以了。
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尤其是对于第一次炒马铃薯之外的别的菜的‘毛’‘毛’,总是把不准火候,不是汤少了要加水,就是‘鸡’蛋碎了没影儿,可怎么着不行,好歹还将它盛起来了,勉强算是碗菜吧!
到了炖‘鸡’蛋可就惨不忍睹了,刚捞好的饭水多,‘鸡’蛋没放稳。锅里的火又大,‘毛’‘毛’的小手不小心碰着了锅檐,烫得将整碗‘鸡’蛋都砸饭里头……‘毛’‘毛’愣愣地盯着锅里,望着白‘花’‘花’的大米铺了一层淡淡的黄,小脸顷刻间就吓白了——
这会儿不仅没有烧好菜,反而将一锅饭糟蹋了……
‘鸡’蛋洒了之后,饭煮出来就是化的,黏成一团一团。饭不成饭,粥不成粥,还夹带着‘鸡’蛋的腥味,怕是谁看着这饭都没心思吃吧?
‘毛’‘毛’紧紧地掐着衣角低着头,小脸越胀越红,怔在锅台边上久久没有出声……
…………
“呼~~哎哟~~”甄‘肥’‘肥’从地上站起来,舒了舒酸疼的腰。看着日头不早了。利落地捆好扦子扛到肩上,正举步往家里走——
“‘毛’‘毛’?”甄‘肥’‘肥’脚上一顿,讶异的喊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毛’‘毛’。
“娘——”
“‘毛’‘毛’啊,天这么大热的,你往这儿跑做么事哪?”
“娘,我……我没把饭烧好,我……本想着炖蛋的,可是……锅烫,手碰着了……饭糊了,‘鸡’蛋都泼了……”‘毛’‘毛’张着小手语无伦次的解释。
别看娘很和善。可要是干活累着了,他们又不听话时可也是会发脾气的。而比起让娘发脾气,她更怕娘说她——“没路,一点儿小事都干不好……”
甄‘肥’‘肥’笑了,走上前拽起‘毛’‘毛’的小手,将她手上的‘鸡’蛋星子擦了擦,把她的小‘花’脸‘揉’了‘揉’。
“这小丫头,为这么点事还哭鼻子。搞得小可怜样!……呵呵,炖‘鸡’蛋,从哪儿学的?……手,对了,她说手碰了——”
“‘毛’‘毛’,你的手呢。快给娘看看,还疼吗?”抓起小手,仔仔细细瞧了个遍,没红没起泡。甄‘肥’‘肥’这才放下心。
“小孬子,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这么点小事还巴意跑过来说说。饭没煮好就没煮好呗,蛋泼了就泼了。大不了娘回去再炒点菜……得了啊,快回去,这外面呆着不热啊——”
“娘,我把饭‘弄’得真的很糟,蛋泼了饭上都是……”
“好了好了啊,不就是一点小事来来回回要讲几次?娘都说没事了,热着呢……乖,快回去,小心热得身上别长痱子了……”甄‘肥’‘肥’热得满脸都是汗,汗水滴到眼眶边上辣得眼睛生疼,还又睁不开。语气不免燥了点,意识到小丫头心里正难过着,及时把语气缓和过来了。
像是还不放心似的,甄‘肥’‘肥’又加了一句:“哪,‘毛’‘毛’,帮娘把弯刀带回去。娘驮着仟子走得慢点,你先回去,给娘倒碗茶冷着啊……”
“哦!”听到这话‘毛’‘毛’似乎才放心,接过弯刀跑着走了。
中午一餐饭吃得甄‘肥’‘肥’是苦不堪言,嘴里的饭要不是硬吞着,估‘摸’着都得从嘴里吐出来。星星那娃小不懂事,把碗敲得砰砰直响,嚷嚷着姐姐笨,姐姐好笨。
‘毛’‘毛’坐立不安,大眼睛一个劲地偷瞟着甄‘肥’‘肥’,甄‘肥’‘肥’老神在在,细嚼慢咽着,看不出一丝的痛苦。
“嗯,‘毛’‘毛’啊,你不吃菜啊?把饭上的蛋盛盛,做菜还不错……”
‘毛’‘毛’望着那黄黄的一层,脑子里有着不合时宜地联想,摇摇头只顾吃着白米饭。
“这‘鸡’蛋洒是洒了,可好歹炖熟了,吃起来也还行……”
‘毛’‘毛’心里豁然舒服了不少。
“可这饭……”好化啊,粘着筷子上都是饭,甩都甩不下。
“蛋洒了饭自然就化啊,没事,只要熟了有啥不能吃的。”
这一下,‘毛’‘毛’的心里彻底的舒坦了。
随意地扒了两口饭,喝了一碗锅汤,便放了碗。
吃完饭后抢着捡了碗,让甄‘肥’‘肥’大中午的去睡会儿,等天‘阴’点再去。甄‘肥’‘肥’正累得慌,嘱咐‘毛’‘毛’用水把碗多清一道便爬‘床’上去了。
…………
一觉好睡,甄‘肥’‘肥’刚从‘床’上爬起来,下屋的吴婶便来串‘门’子了。
吴婶的男人也在上家唐码头做事,大白天的通常都不在家,家里就她和婆婆。甄‘肥’‘肥’曾听老****提过,说这吴婶手脚不好,大脚趾架到二脚趾上面去了,走路都走不利索。
手上还总长些灌脓的小红点,痒起来的时候吴婶没处钻得!常常捧着一双手找这个找那个帮她挤红点子,让脓流出来。
手脚不好,又淌不得凉水,平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那个老娘做。
要说这样的吴婶本该令人同情才是,可老****说起她来是一脸的厌烦,甚至有点鄙视。张口闭口都是什么“懒‘奶’‘奶’,不婷堂,不会做人”。
甄‘肥’‘肥’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的是非,别人硬是对她说她也不会往心里去,每每老****说吴婶不好的时候她还在旁边帮着打短,让她不要说。所以到现在除了知道这个吴婶懒了点、手脚不方便之外其他的一概不晓得。
不过从今儿下午的事儿来看,她算是瞧明白点了。
吴婶到她家来串‘门’,这个做主人的总不能丢下她到地里去干活,没办法,坐在家里陪着她唠呗!
听吴婶的意思是要到前面地里去缓草来着,顺便经过这里来看看新屋的,哪晓得还没看两间屋,就自动自发的找了个凳子靠墙坐了下来。
有一句没一句地与甄‘肥’‘肥’闲聊着,这家扯着扯到那滴,张家长李家短的,正当甄‘肥’‘肥’以为这话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时,哪晓得吴婶已经抱着锄头窜起磕来了!
“嗨呀,财财丫头,你这儿好凉,我坐着就不想起来……”吴婶不时从锄头间抬起头,对甄‘肥’‘肥’闭着眼说上么一句,然后接着睡。
甄‘肥’‘肥’撇撇嘴。
“赶不成吴婶到她这儿来是睡大觉来着?可她拿着一个锄头算咋回事?”
吴婶睡上了,不一会儿还打起了呼噜,也许是抱着锄头睡太累,后来动了动身,干脆靠着墙呼呼大睡来也!
甄‘肥’‘肥’苦哈哈地坐在凳子上,走不是,留也不照,看她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这可咋办馁?
就在这时,从下屋遥遥传来一连串的呼唤——
“芝容哎——芝容哎——”芝容是吴婶的小名儿,这唤声不是来自别人,正是吴婶的婆婆。
“哎哟,我婆叫了,八成是没看到我到地里去,这才喊我……”吴婶一头从凳子上爬起来,转过身对着甄‘肥’‘肥’道:“财财丫头,麻烦你过情,我这坐坐就走了啊……”
说完扛着一个锄头照直回了“家”——
下午,吴婶的婆婆刘‘奶’‘奶’也到马家来坐了会儿,说是要借筛子把家里的点点稻筛筛,好拿去短短碓。
老人没说两句话,就对着甄‘肥’‘肥’诉起苦来,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吴婶,甄‘肥’‘肥’见这老人对她家的媳‘妇’不咋的,嘴上没一句好话,便想着帮着吴婶说说。
“刘‘奶’‘奶’,我下午还听吴婶说去缓草呢,不知她回去了不啊?”
“回去,唔个早回去了!……”刘‘奶’‘奶’泛着眼珠,眼睛一抡。“她缓草?缓个么东西哦!也就是做给我看看滴哦……驮着个锄头,在上下屋里绕了两下子,还真以为能够骗过我这个老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