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覆在我的双眼之上,带着彼岸花的淡淡幽香。
温热的感觉从眼部传来,渐渐变得刺痛,像被针扎般难忍,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我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一片沸腾的水中,脸红的发烫,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忍一忍就过去了。”徐朗的话在耳边响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但对我来说就像过了前世今生那么久。从死亡到被告知还有一线生还的可能,短短几个时辰,尝尽了人世间的大悲大喜。
可那时的我还不能预料到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只是单纯的认为能活着就是件好事。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这是徐朗最后在我耳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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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无尽的黑暗,我在这里走了好久,看不见出路。
眼部的刺痛让我眯着眼,不停的流着泪,徐朗早就不见了,他会不会在骗我?
最深的绝望应该就是我现在的感受了吧,认命的发现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看见生还的希望,以为自己会活着的时候又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我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真的很累很累了。
这种未知生死的煎熬比直接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要折磨人,让人心跳加速。
我闭上眼,用手摁在左胸膛上,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跳着,扑通扑通。
我,竟然,还有心跳!
“阿笙!”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从黑暗尽头传来,我站起身,看见那边有一点白光。我跟着那点若隐若现的光亮,身体渐渐被温暖包围着。
那个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那么伤心,让我听着就想哭,原来还有人怎么在乎我。
走了很久,终于那个光亮越来越大,一阵炫目刺眼的光包围了我。
巷子里的那家小店在一瞬间坍塌而落,轰隆隆的响声中,灰尘滚滚而来。尘埃散去,一个男人提着剑的身影显现出来,英气逼人。
“阿笙!”是他在喊我吗,然后有一双手紧紧揽着我。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一滴眼泪滴落在我脸上。
我睁开眼,正对上梅男子那双噙着泪的眼眸,感谢上天没有让我死在他怀里,而是让我在他怀里醒来。
他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用手把我的头紧紧贴在他怀里,我快要被憋死的时候,梅男子颤抖着声音说:“我以为,以为你死了。”
我靠在他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是在乎我的,对吗?
对,这次我听见来自心底最心甘情愿的回答。
身后是老黄那家店,现在是一片废墟,满地凌乱的纸钱纸屑,砖头什么的全部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块块。
我问:“那家店?”
老黄突然从后面凑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块碎了的砖,一脸心痛的说:“这下好了。跟雪族彻底决裂了,我的店也你们毁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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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睡了三天三夜,一直在做梦,有好的也有坏的。
梦见了外婆,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她跟我说,别怕,阿笙,我会保佑你的。
我哭着对她说,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她一直对我笑,然后消失在温暖的阳光中。
还梦见了徐朗,一朵朵赤红的彼岸花包围了我,他在我耳边笑着说,如果你反悔,我一样会让你死。
人生如梦,每一场梦里都有我的悲欢离合,呈现着我最深的思念,我最真实的恐惧,我无时不刻不在思念我的外婆,也从那一天开始惧怕着徐朗那种能改写生死薄的能力,万一我找不到他想要找的人会怎样?
眼部一阵剧烈的刺痛把我从梦中惊醒,一双清凉的手遮在我的眼睛上,顿时舒服了不少。
我睁开眼,看见梅男子那张笑着的脸“哎呀,阿笙你真是头猪,睡了这么久。”
“我遇见徐朗了,他说…”
他抢先说:“我都知道了,你的眼睛现在已经被开启了一半灵力。”
“可是他要我帮他找个人。”
梅男子眼睛一弯,用手摸了摸后脖子:“找就找呗!有什么难的。你现在有了这双眼睛都可以耍着鬼玩了。”
他每次心虚的时候,就会用手摸摸后脖子。
我叹了一口气,这命运真是个玄妙的东西,你以为是这样的,它偏偏就不这样,永远让人出乎意料。不过如果人生的道路要是一眼就让你看透了,那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我想最终我还是不能按照我外婆原本给我规划好的生活继续下去,她一直努力切断我跟家族的联系,就是希望我不要再背负着重大的家族使命,做一个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自由人,可事与愿违,我这双眼的灵力还是被开启了。
注定不能做个平凡人,注定要在鬼怪的世界里游走前行。
老黄的店因为被毁得面目全非,干脆把他仓库里仅剩的存货全部搬到了我的店里,他说,你们俩要负全责。
正好住在的街尾张伯一家要出国了,想把房子出租,但就是价钱很贵。
我和老黄去跟张伯谈了好几次,终于以一个比较合适的价格租了下来,为期一年。
“这下好了,神神叨叨的人全住在一条街上了。”阿彪从窗口里探出头来,一脸木讷的看着老黄指挥着搬家工人进进出出,继续说道:“阿笙是个阴阳眼,对门住着只狐妖,街尾还有个发死人财的乌鸦嘴,没有一个正常的。”
“阿彪啊,你真是个轻易不发表意见,一说就一针见血的人。”我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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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云散了又聚,就像这世上的人一样,有相遇就有离别。
我看着天空,心想明天的我又会遇见谁,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离奇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