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与倭人都没有错,只不过一个腐朽不堪,一个狼心狗肺。清廷手中有凶手井上敏夫,倭人反咬清廷扣押公使馆人员。
李鸿章轻轻的一句话,便拿下了头品顶戴的吴大澂,慈禧是要让湘系的一帮老骨头知道,纵然大清天翻地覆,实权还是掌控在她的手里,任何人都翻不上天。许庚身闯进来呼叫倭人宣战,慈禧突然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若非李鸿章劝阻,原本自己还想拿下这个在她眼中的蕞尔小国、昔日番邦,这次居然吃了豹子胆敢碰上朝精兵,真是夜郎自大、自求速死。
许庚身呈上朝鲜防务协办袁世凯发来的紧急电报,倭人步兵撤离平壤至仁川一带驻守,指挥官送达宣战书,倭海军炮轰朝鲜釜山、济州等地,在对马海峡集中大量船只,随时可能攻击朝鲜,进而挺进东北,朝鲜皇帝向清廷求援。
慈禧冷笑一声:“米粒之光也敢来夺日月之辉!传哀家旨意——”
“太后!”李鸿章突然再次跪在珍珠帘前,颤声道,“刘逆未除,若南北同时开战,恐国力无法支撑,还请太后三思,臣恳请列强诸国晓以公理大义,从中调停。”
李鸿章苦苦哀求,许庚身亦请三思,慈禧见这平日里并不对付的两位重臣皆是劝阻,满腔怨恨竟无处发挥,只得叹息作罢,命李鸿章联络英美诸国主持“公义”。
二十五日,日军攻占济州岛;二十六日,大规模部队登陆朝鲜半岛,兵锋直指汉城,当日,北洋水师移驻旅顺湾,授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宋庆为驻朝鲜各军总统,率两万大军进入朝鲜。
光绪被杀,是一个颜面问题,列强只知道清朝皇帝病危或遭受劫难,尚未想到倭人敢于刺杀光绪,几乎异口同声要求清廷先释放日本公使馆人员,否则拒绝调停。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市面上开始渐渐流传光绪皇帝“非正常死亡”的消息,然后却有一名热血青年在清廷办的报纸上大肆鼓吹祸国殃民之事,皆由刘摩而起,并将刘摩与日本强加在一起,认为刘摩与倭人约定,南北夹击,此人名曰康有为。但在二十七日,出现了一个舆论高峰。
四月二十七日晨,天津《字林西报》、上海《申报》、香港《泰晤士报-亚洲版》同时刊登出一条消息:清廷与俄法两国签订秘密协定。篇幅或长或短,但基本都将草约内容透露出来,割地、让路,一下子将李鸿章和清廷推向风口浪尖。
最先提出抗议的是美国,紧接着英国、西班牙、德意志等国公使纷纷提出抗议,要求保留“完整之中华”,似乎他们皆是主持国际公理的正义人士一般,而清廷内外又掀起对李鸿章的一片喊打喊杀之声。
当日中午,清廷发出昭告:光绪皇帝在紫禁城中遭到倭人刺客袭击,侍卫拼死护驾,无奈天数所定,格毙刺客倭人井上敏夫之后,皇帝因重伤而逝。
此份诏书一出,顿时在清廷内外这锅沸腾的油水中再泼下一盆冷水,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年方二十的光绪皇帝死了?还是倭人刺杀的?
天方夜谭?
上古传说?
难怪那夜枪声不断!难怪第二天紫禁城三门统领被全家抄没!难怪太后震怒扣押倭人的公使!难怪倭人宣战,原来是想要倒打一耙啊!
这是清国官员们开始表示忠心的时候,原本准备写折子为吴大澂开脱的刘坤一、张之洞、谭钟麟等人这才明悟,太后锁拿吴大澂,也是为了给新皇帝立威啊!一份份“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民不可一日无太后、泣求太后持政”的上表纷至沓来,一个个恨不能掏心掏肺,而洋人的态度也开始转向。
欧美列强无非是想在这场大变故中寻求最大利益,英美两国联合向日本施压,要求日军暂时停止行动,另一方面要求清廷先释放日本外交人员,与日本谈判解决,对俄法草约必须废除。
转而,康有为在自己的锦绣文章中称赞列强的“公理正义”,谴责倭人丧心病狂之举,号称要“携天雷之威、发雷霆之力”,将倭国化为齑粉。
慈禧想破局,没想到问题发展到这种地步,原本试图掩盖光绪“非正常死亡”的事实,却又不得不向列强低头,否则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站在风口浪尖的李鸿章主动请辞,慈禧只得照允,除却直隶总督。五位军机大臣与诸省总督却又劝慈禧做两手准备,能不打最好不要打,若是光绪地下有知,不知做何感想。
二十八日,五岁的大阿哥溥儁正式登基,未改元,奉慈禧为“太皇太后”。
倭国首相山县有朋亦是一直都在想破局,他要破的局却是伊藤博文设下的“无形局”。作为军界独一无二的人物,山县有朋登上首相位之后,一直试图改变伊藤博文在政府中影响力。这位强人上任之后,立刻大幅提高军人待遇,抛出所谓“主权线”和“利益线”的侵略理论,为倭国扩张谋求合法外衣。
当日本驻清公使馆三十余名工作人员被清廷全部扣押之后,山县有朋立刻意识到井上敏夫所要做的“为天皇效忠”一事必然大获成功。按国际通例,扣押外交人员即属于宣战,但颟顸的清廷似乎并没有将倭人放在眼里,于是乎,山县有朋绕过伊藤博文,直接向明治天皇汇报请示,正式向清国开战。
宣读战书的地点,在东京千代田的靖国神社,因为这里多了一块牌位,牌位上面刻着:忠国志士井上敏夫之位。日本在战书中言,“日本为汉家正统,清廷实为窃据,汉家正统,自明之后已丧失全无,日本以一国之力,救万千汉民于水火……”
对于英美两国的施压,倭人阴奉阳违,既点头答应不与清兵发生直接冲突,又在朝鲜半岛一路高歌猛进,屠杀高丽棒子,将朝鲜化为人间地狱。
有人闹,就有人笑。
此刻的刘摩可谓喜事连连。印度尼西亚几近全下,只剩下巴达维亚与泗水两城,李庆洲深切领会刘摩的指示精神,动员“自愿”加入自强军的印尼土著,于夜间驾驶独木舟排除爪哇海海域水雷,万余名“三光军”血洗东印度诸岛;
退休的俾斯麦在得知德国军队在新几内亚岛与自强军冲突之后,立刻找到威廉二世大闹一番,在西方引起轰动,德军不得不撤离占领地,承诺将及时交付刘摩定制的所有军舰,让威廉二世低头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俾斯麦,而是英国对全世界宣布,将要与刘摩的东南政府形成合作伙伴关系,联合研制新型战列舰,威廉二世政府不得不重新审视刘摩;
名儒王闿运、马相伯、清廷驻新加坡总领事黄遵宪、北洋水师学堂会办严复、北洋招商局帮办郑观应先后来投,均被刘摩予以重任;
珍妮与潘静怡为刘摩先后生下两男,令刘摩喜不自胜,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当得知慈禧试图列强主持“国际公理”时,刘摩哑然失笑,与诸人商议一番,由谭嗣同执笔,在东南官喉《中华新报》发表严正声明。
“朝鲜,自古以来皆是中华藩属,神圣不可分割之领土。倭人凶残恣意,专行诡计,孰不可忍,若朝廷无力出兵,东南必将以一己之力,对其雷霆灭之,使倭国知我上国之威……”
谭嗣同的文章被其他报纸纷纷转载,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但这一次,谁都不相信。道义的天平向刘摩倾斜,这是慈禧万万不愿看到的,与倭人之战,不想打也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