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山部队的指挥,二旅四团长高煌从山上撤下来,胳膊上还挂着彩,五尺多高的汉子走到罗国瑞面前失声痛哭:“师长,我没有完成任务,还损失了那么多兄弟,你枪毙了我吧!”
一千五百人折损过半,撤回来的大多都带着伤,罗国瑞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却不能表达出来,板着脸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会替兄弟们报仇,你先去包扎,等下参加会议。”
“是!”
高煌敬个军礼,垂头丧气正要离去,罗国瑞喝道:“高团长,你是一名战斗指挥员,难道你也怕了吗?”
高煌打个激灵,急忙昂首挺胸道:“不怕!”
罗国瑞怒哼一声,转回指挥部,德国顾问迎上来,劝道:“罗师长,吉婆山易守难攻,还是等刘将军率领后援到达之后再打算吧!”
罗国瑞摇摇头没有说话,大步踏进指挥部,德国顾问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
一个小时之后,师部其他军官、各旅、团指挥官召集到指挥部,研究攻取吉婆山的策略,会议桌中间由师部的参谋人员做好了吉婆山沙盘。
罗国瑞朗声道:“刚才四团攻击失败,高煌,你先说下原因。”
“是!”高煌站起身取过指挥棒指着沙盘道,“吉婆山守军大约有一千五百人,火力配置十分完善。根据各营汇总,敌军大约有小口径山炮十二门,重机枪十门。吉婆山上岩石属花岗岩,十分坚硬,形成天然的工事,我军重炮攻击过程中,狡猾的敌人将重武器全部收到岩洞之中,待攻山部队冲进半山腰时在全部拖出来。”
“攻山部队登到山顶,体力消耗巨大,原本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战士多是轻装简从,没有带刺刀之类的物品,但是在近距离搏杀时,枪械效果太差,这也是失败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敌人的坑洞,山上的火力点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防不胜防,不论岩洞还是石头缝,都可能打出冷枪,才导致我军大量伤亡。我记得尖刀连在起步冲锋到攻进敌人工事,只用了五分钟左右,但路上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攻进工事的也被很快击溃,吉婆山确实是易守难攻。”
罗国瑞没好气地道:“别长他人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坐下!”待高煌坐定后,罗国瑞扫视全场十余名军官,说道,“根据高煌的信息,我们集思广益,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众人沉默片刻,二旅长道:“师长,要不咱们绕过吉婆山,从山后的小河中杀入海防城。大帅不是在综合学堂给我们上课时说,啃不动的可以暂时放一放,扫清了外围再回头收拾。”
罗国瑞摇摇头道:“吉婆吉婆山必须拿下,难道还要我再强调一遍?这座山确实不高,只有六百多米,但如果重炮架在山顶,火力可以覆盖海防城百分之六十的区域。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直接攻击海防城区,与敌人每间屋每条街的争夺,我们需要多少人?就算是最保守的估算,也要至少四万人!咱们现在的一万五千人到了城内,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德国顾问还是固执己见,坚持要求等待刘永福的部队前来会合,之后再图攻取吉婆山。不过这次不是罗国瑞一个人反对,而是所有军官全部反对,这关乎到三师的荣誉问题,这一点谁都不愿落下。德国顾问耸耸肩道:“随便你们好了,我只听不说。”
罗国瑞紧紧盯住沙盘,口中喃喃道:“五分钟,五分钟……”场面一时陷入冷清。
师参谋长郝希玉看了一阵,恨声道:“娘的,要是冲锋部队能和炮兵的开火时间衔接起来就好了!”
“衔接?”罗国瑞听到这个词语顿时感到豁然开朗,一手按住桌子,另一手指向沙盘,大声道,“我知道了!”
众人大感惊奇,齐声问道:“什么?”
罗国瑞笑道:“我们的冲锋方式必须改变!炮兵前方观察所推进到步兵准备冲锋的位置,直接受命与冲锋部队指挥官,然后指挥炮兵改变以前的规律性进攻,采用时长时短的间歇性开炮,使敌人摸不着我们炮击和冲锋规律。另外让攻击部队挑选五十名左右身强力壮善于刺杀的战士,在火力掩护下,爬到距离敌阵最近距离处隐蔽待命,等敌人麻痹疏忽时,出其不意发动攻击,怎么样?”
“好!”“妙!”“高!”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德国顾问听完翻译的解说亦是目瞪口呆,连说天才。
罗国瑞的这一战术改变很快奏了效,而这一战术后来也被刘摩编进了军事学校的教材之中。
次日上午,罗国瑞亲自指挥炮兵,先以三分之二的火力猛轰吉婆山工事,三分之一的火力等待观察员的旗号。
二旅长孙万楼奋不顾身指挥部队一直冲到距离法军阵地五百米左右的距离,让再次指挥攻山的高煌心惊胆颤,连连劝阻,拍胸脯保证一击拿下,进攻的士兵在高煌的率领下,振作起疲惫的精神,随着冲锋队分多路发起猛攻。
随着炮兵观察员的旗语变幻,山下的炮兵再次开炮,给刚从岩洞中搬出重武器的法军一记闷棍。吉婆山上,枪声、炮声像炒豆一般激烈,伴随着震天的杀声、齐鸣的军号,斗志军战士们怒涛似的卷上山头,与法军肉搏拼杀。
最后的胜利,往往都来自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失去工事掩护的法军的意志已经被完全摧毁,全军覆没。昨天让三师牺牲了七百余名兄弟,高煌见到这些黄毛便怒火重生,待后续部队赶上来时,一千余名的敌人居然只有两百多名俘虏,满地皆是死尸。
已经胜利了,罗国瑞没有多考虑这些事情,反正大帅在战前也没有特别规定如何善待俘虏,当即下令打扫吉婆山战场,将野战炮架到山顶。两百多名俘虏除了十余名军官被扣押之外,其他人均被扒光了衣服,只留下一条小裤衩撵回海防城内,罗国瑞要守在城中的法军知道,即便再坚固的堡垒或是工事,斗志军一概都能拿下。
吉婆山南侧是悬崖陡壁,一条小河从山脚穿过,在小河对岸,海防城如同一个被剥去硬壳的海龟,再也无法正面抵御斗志军的进攻。
巷战?就算法军想战,罗国瑞也不愿意;而港口的法军巨炮,全部被安置在固定要塞内,笨重的炮声很难移动,就算移动过来,从安装、调节、校射,不是三五天便能解决的问题,当然,罗国瑞也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时间。
当十门小口径野战炮被拉到吉婆山山顶时,罗国瑞便下令对海防城内开炮。
两天的时间,发电厂、粮仓、电报局、市政厅和街道上的工事被一一抹除,海防北部城区已经看不到多少法国士兵。法军试图派出军队反攻,被守在渡河大桥桥头的二旅顷刻击退。
四天之后,罗国瑞正待考虑挥兵杀入城内时,海防的越南伪军在夜间突然对法军发动袭击,整个海防城一片火海,纷乱一片。罗国瑞当即下令全师攻入城内,不论法军也好,叛军也罢,只要反抗者就地击毙。
詹天佑在海上也看到了海防城内火光冲天,呐喊一片,急令海军陆战旅挥师登陆,不到两个小时,海防城落入斗志军手中。
第二天中午,马不停蹄的刘永福率着本部另外的两千五百人马前来会合,罗国瑞留下两个团驻守海防,与刘永福一道杀向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