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耶律璟率领的辽国大军到达大定府二十里之外时,隔着七金山便看到了大定府方向冲天而起的滚滚黑烟,此时辽军二十七万马步军正浩浩dàng)dàng)往大定府而来。
天狼旗下,巨大的黄伞盖旁,耶律璟一金甲锦袍,骑着匹火红的骏马,四周都是穿着幽寒铁甲的御帐亲骑拱卫,他看到那黑烟后,大惊谓左右道:“大定黑烟直起,难道周军开始大举攻城?”
一旁的辽国重臣萧护思策马上前道:“定然是如此,陛下睿智聪慧,我等不及万一。”
辽军大将耶律斜轸鄙夷的看了萧护思一眼,策马上前道:“陛下,萧挞凛之前战鹰传讯说周军并未攻城,如今过去了半rì时光,大定便有黑烟而起,只恐有诈,还是派探马查探清楚为好。”
耶律璟皱着眉头道:“朕有三十万大军,周军入寇兵马二十万,还要分守榆州、泽州等地,能北上攻大定的兵马不过十余万,我军正好可趁着周军兵马攻打大定之时,从后夹击,若是惊动了周军,有所准备不是得不偿失?”
耶律斜轸略略欠道:“周军虽不及我军之众,但徐皓月乃当世第一名将,生平未尝一败,兵法韬略常常出人意表,麾下又皆是虎狼之士,切不可轻敌。”
耶律璟脸sè一沉,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先前听你之言,派兵南下救援,以致折损朕两员大将。此刻你还要教训朕么?”
耶律斜轸面sè一变。想起派耶律沙和阿剌南下乃是耶律璟急于回京,自己bī)不得已才想出的下策,这会儿耶律璟却将过错都怪在自己头上,心中一阵绞痛翻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萧护思斜睨了耶律斜轸一眼,又笑着献媚道:“如今周军定是围攻大定分不暇,正好迅疾进兵,还请陛下亲下将令,好让儿郎们早rì驱赶这些汉蛮子南去。”
耶律璟满意的嗯了一声,大声笑道:“此去便是大定北面的七金山。此山东面是土河,山脚却有一片三里宽、五里长的平原直通大定,可供大军迅疾通过,西面二十里是马盂山。两山之间多是山丘林地,却不利我军大军前行,也恐有周军埋伏,传朕号令,全军往土河平原进军!”
耶律璟号令下达,耶律斜轸口唇微微颤抖,张大了口却不敢说一个字。低沉的号角吹响,辽军前军数万骑兵开始向七金山进发。
又行进十里之后,前军探马回报,东西两侧都有周军骑兵出现。尤其是东面有两万余名周军骑兵杀至,辽军前军左翼大将北府宰相萧海璃已经引兵接战,周军骑兵jīng锐骁勇,两万骑兵对上萧海璃五万契丹部族骑兵竟然不落下风。而西面的周军骑兵仅有数千人,前军右翼大将萧敌烈引三万骑兵扑击,已经占了上风,周军骑兵不支,引兵往七金山西面的山丘林地退去。
耶律璟闻报皱眉道:“朕前面才说了,西面的山丘林地不宜大军行动,而且只恐有周军埋伏。这会儿西面周军如此孱弱,定然是在西面布下了伏兵,我等不可上当,传令让萧敌烈不要追击,全军往土河平原快速进击。周军派了骑兵前来阻拦我军,定然是攻城到了紧要时刻。片刻延误不得!”
萧护思点头称善:“陛下洞悉先机,周军这点微末伎俩,岂能瞒得过陛下?土河平原之上周军大队骑兵顽抗,后必然是没有埋伏的,而西面兵力孱弱,明显便是敌啊。”
耶律斜轸还是忍不住道:“徐皓月素来狡狯,土河平原通路三里之阔,东临土河,西面七金山,夹山临河,通路狭窄,若周军以重兵当道阻截,又占据七金山险要,矢石如雨齐下,我军也是甚为危险。”
萧护思反唇相讥道:“周军此刻忙于攻城,无暇分,哪里来的重兵?我军当取道速至城下夹攻,周军必败!若是周军攻破大定,据城而守那便不妙了。”
耶律斜轸鼓起勇气大声道:“如今周军大举入寇,又有叛贼割占恩州等地,我等大军前来,高州叛贼不战而退,放开南下通路已然让人疑虑,若是周军和叛贼联手,趁我军和周军厮杀之时,突出背后袭杀,便是我军的灭顶之灾,我们手上这三十万兵马若是失掉,却还拿什么保护土地、女人和财宝?这一战当万分谨慎,就算失掉十个大定,也不可轻功冒进失掉兵马!”
萧护思冷笑道:“当初定下在大定府击破周军之策的人是你,如今萧挞凛等人在大定浴血奋战,我们就近在咫尺,这会儿你又打退堂鼓,真不知道你还要害死多少辽国大将才满意,你便是想独揽兵权么?”
耶律斜轸面sè大变,铁青着脸指着萧护思大怒道:“你血口喷人!”
萧护思还要再说,耶律璟皱眉喝道:“你们俩吵够没有?都是大辽重臣,在朕的面前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二人怏怏略退,这时侧翼有探马飞马来报,只说西面马盂山一带发现大批叛军踪迹。
耶律璟面sè微变道:“看来耶律喜隐这个jiān贼定是想坐收渔人之利。”
耶律斜轸急忙道:“陛下三思,如今我军兵马最多,周军和叛军势必先行联手对付我军,此时景便好像三国一样,吴、蜀若,而联手对付魏国,若是敌不明,就轻兵冒进,必然陷入险境。”
萧护思冷笑道:“如今正是三国之局,叛军、周军都是我军死仇,两军必然勾结,为今之计只有先破分不暇的周军,叛军不是我军对手,待破了周军再行对付叛军,我军才有扭转危局的希望!”
两人争执起来,就连一旁扈驾的辽国大将、重臣也分为两派激烈的争执起来,因为两派所言都有道理,耶律璟一时也是难以决断。
耶律喜隐兵马不过十万,还要留下兵马分守恩州等地,能到大定的不过六、七万兵马,不论对周军还是辽军来说,这股兵马都是不能小视,原本就有些诡异的战局,因为耶律喜隐大军的出现更加的诡秘起来。
七金山上,远远望着东面白甲骑军和辽军部族骑兵在数里宽的战线上厮杀起来,徐皓月长长的舒了口气,东面土河平原有刘逸轩亲自坐镇,便是主要设伏战场所在,他给耶律璟下了个,虚实不定来迷惑耶律璟。在有设伏军阵方向的土河平原,徐皓月派上了两万骑兵出战,没有伏兵方向的西面山丘林地,徐皓月只派出数千骑兵诈败敌,目的就是让耶律璟中计。
原本这一切都相当顺利,耶律璟也不听耶律斜轸的劝告而差点上当,但耶律喜隐大军忽然出现在战场西面十里外的马盂山,让徐皓月的布置差点落空。
厮杀片刻之后,徐皓月看出不对劲,耶律璟的前军骑兵有些不支,但后面的兵马还是没有上前增援的意思,按着徐皓月的计略,辽军后队一开始增援前军,出战的骑兵就立即后撤,把敌军引向狭长的土河平原,依托七金山的山势,在土河平原上伏击辽军,可是这会儿辽军后队毫无增援的迹象。
徐皓月正在纳闷之时,西面韩令坤的传令兵到来,带来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耶律喜隐大军七万余人出现在西面十里的马盂山。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徐皓月暗暗皱眉,他知道为什么耶律璟按兵不动了,他一定也是收到了耶律喜隐大军西来的消息,只怕他和自己大军厮杀之时,耶律喜隐在背后捅刀子。
而耶律喜隐还真敢挥军前来,让徐皓月还是有些意外。耶律璟大军南下,因为要救援大定府,不想被耶律喜隐绊住,所以耶律璟是取道高州南下,而耶律喜隐不敢直视耶律璟大军兵锋,主动撤离了高州,放开南下的道路,让耶律璟去找大周军死拼,从这点上来看,徐皓月就知道一定有人在耶律喜隐背后给他支招。
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指点,那这时候耶律喜隐忽然出现在马盂山,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最坏的打算便是耶律璟和耶律喜隐联手对付大周军马,两军合兵有三十余万之众,而大周军只有十余万。但耶律喜隐和耶律璟是死仇,他们有可能联合吗?往往觉得最不可发生的事,它偏偏就会发生,想到此处,徐皓月也有点举棋不定起来。
他站起来回踱了几步,跟着站定形,远远凝望着远处战场片刻后,面sèyīn沉下来,冲着传令兵大声吼道:“传令让突前的陈子剑、赵顺平两部骑军后退到出发阵地,各军按兵不动,严守阵势,七金山伏兵不可妄动!令大定四门四万守兵留下一万兵马守卫粮草辎重,其余兵马向西面韩令坤处集兵,并传令韩令坤在密林中布置军阵,严防西面之敌!”
不论如何,徐皓月都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此刻他掌握着千军万马的生死,半点都不能马虎,但他还在想,耶律璟有可能和耶律喜隐联手吗?
就在徐皓月重新布置战线的时候,耶律璟更是愁眉深锁,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转机出现,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人自称是耶律喜隐派来的使者,名唤赵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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