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走近一看,才发现来人不是石军,而是一个身穿黄袍的年轻人,不禁大为沮丧。
正在犹豫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却见来人笔直地走了过来,面带惊讶之色地把自己上下打量一番后,失声叫道:“咦,你不就是冥河中躲在光球里的那个小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摩陀。
在冥河之中,摩陀被冥阴流和蓝魄发动的猛烈攻击打得毫无还击之力,正求神拜佛之际,突然见到石军竟然自行挣脱胡海,离开了光球,不禁大为吃惊——就连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光球,结果只能是一种——死。
不过那时候他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于是便趁着逸出光球保护的石军吸引了大部分攻击的机会,操控着偷天茧往冥河外围逃逸,可他的如意算盘却落了个空,虽然大部分蓝魄都尾随石军而去,但冥阴流却没有丝毫放任他这个“异物”离开的意思,只一会儿功夫,摩陀和他所在的偷天茧就被一个巨大的冥阴流卷了进去。
随后厄运接踵而至,无数的冥阴流一个套一个,偷天茧犹如飘摇在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狂暴的风浪中苦苦支撑。换了其他修为高深的魔界中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催动魔力控制偷天茧,同时把能量附着在偷天茧的外壁,来加强法宝的防御力量了。可摩陀这小子原本就是个玩耍多于修行,运气强过实力的魔界小混混,不过凑巧遇到灵缘才令魔力突飞猛进,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乍一遇到紧急情况就手足无措,只能眼巴巴看着偷天茧在冥阴流的压力之下逐渐被压缩,自己也被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他也算是命大,就在偷天茧再也经受不住冥阴流的高压,即将完蛋大吉之际,忽然间,没有任何征兆地,所有的冥阴流和蓝魄们莫名其妙地在同一时间停止了攻击。
摩陀此刻早已经眼、耳、口、鼻齐齐逸出血丝,正自叹小命不保,忽然间发现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飞快地爬了起来,观察了一下“敌情”,不禁大喜——原来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偷天茧终于飞抵冥河的尽头,眼见冥界在望,他连忙催动偷天茧,晃晃悠悠一头冲出了这鬼蜮般的冥河。
在载着摩陀离开冥河,甫抵冥界的一瞬间,偷天茧也寿终正寝,化为粉末。
而摩陀此时那里还顾得上为毁掉师傅的宝物而担心,这家伙还没有从刚才的眩晕状态中恢复过来,就突然失去了偷天茧的保护,顿时失去重心,大头朝下地直直摔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摩陀终于稳住了身形,而且除了有点头晕目眩之外,身体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于是他便开始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撞,到处寻找起冥河冰晶来。
可这小子实在糊涂——他既不知道冥河冰晶是何形状、产于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处何地,更不懂得魔界中人来到冥界必须隐藏行踪,小心行事,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到处乱逛起来。所幸的是一路上居然没碰到冥界的守卫,此刻更是和同他一样冒失的胡海不期而遇。
“你见过我?”胡海听摩陀一叫,有点莫名其妙——在冥河遇到偷天茧的时候,胡海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所以没见到摩陀。
“是啊,”摩陀虽然不认识胡海,可一来他原本就是个“自来熟”,二来他们刚才在冥河中相遇,且又都大吃苦头,此时一见,不免有一点难兄难弟的亲切感,“我是和你们差不多同时来的,刚才还在冥河里遇到了啊,你不记得了?”
胡海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朋友啊,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他?”摩陀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我只看见他出了光球,至于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也没看清楚。”原本他想告诉胡海:石军肯定凶多吉少。但一想到自己趁着石军引开蓝魄攻击时逃离的行为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便故意装糊涂
“小子!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胡海虽然有点为朋友担心,但他是那种天生的乐观主义者,总觉得石军既然是冥界的官儿,到了冥界再怎么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什么小子,”摩陀一听不乐意了,“喂,我可是个魔头啊,别小子、小子地叫我!”见到胡海一副神完气足、精神饱满的样子,忍不住又问:“刚才你们不是挺狼狈的吗?怎么这会儿你就像没事似的?你是冥界的什么人?”
“对啊!”胡海这才发现自己经过刚才一通狂奔,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而且还浑身舒泰,竟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也觉得有点奇怪,顺口答道:“不知道啊。”
“你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摩陀听糊涂了。
“咳,我是说……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我告诉你,我可是冥捕大人的朋友,我是来旅游观光的。你呢?你刚才说你是什么魔头来的?”胡海当即胡说八道起来。
摩陀显然没听懂什么叫做“旅游观光”,而“冥捕”这个词儿虽说听起来耳熟,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但是见到一个显然没有什么恶意又可以谈上两句,看上去又不太讨厌的家伙,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于是也一通猛吹,当下把自己举世无双、魔界新生代的无敌身份以及修炼有成,前来冥界寻找冥河冰晶渡劫的壮举详细相告。
“冥河冰晶、渡劫……”这些词儿胡海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除了冥界之外,还有什么仙、魔、妖界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一时间听得血脉愤张,心潮澎湃,无限心向往之,便把石军的事儿丢到了脑后。
两个人就这么一见如故,边走边聊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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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军在冥阴流和蓝魄卷起的风暴之中,松开了保命的冥界令牌,身体也离开了令牌布下的光球结界,完全暴露在狂暴无匹的冥河巨浪之中——他自知如果继续藏身在光球里,两个人势必同时完蛋,无论如何,胡海是他带进来的,存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石军希望自己离开之后,光球能够护得胡海周全。
万般无奈之下,他终于做出了牺牲自己的决定。
等待他的结局,应该同胡海那被挤压成齑粉的数码相机一样——仅凭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幸免的,所以甫一松手,他就闭上双眼,咬牙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只感觉身子一轻,接着几乎失去了任何知觉一般地麻木,只有心脏仍在强有力地、急促地跳动着……
蓝魄见光球中忽然逸出一个人,顿时放弃了对光球的攻击,尾随着石军下坠的身形追踪而至,转眼间,千万条蓝色的丝线便将石军的身体紧紧地缠住,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埃及金字塔中爬出来的木乃伊一样。
一会儿之后,游走在无数冥阴流中的一条最粗的蓝魄蓦地化身成为一个椭圆形的纺锤,随后,数亿计蓝魄纷纷化身为丝线,争先恐后一拥而上,紧紧裹住纺锤,几乎是一眨眼工夫,蓝魄们就合为一体,变成一只犹如水母的巨大怪物,千千万万的触须像鞭子一样上下挥舞,齐齐向石军卷了过去。
冥阴流则虎视眈眈,围绕在侧,或大或小的漩涡不断吞吐翻腾,蓄势待发。
这时候,石军早已失去知觉,双目紧闭,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完全不知道合体后蓝魄的触须已经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身体,似乎要将他送入那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
生死存亡之际,石军体内的力量再次苏醒。
只见仍然昏迷着的石军蓦地身子一挺,心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般剧烈地起伏跳动起来,随着跳动的加剧,从他的胸膛之间猛地炸出一团耀眼的白光,这白光迅速化成一个光球,顷刻间便将石军的身体护住,同时,将缠在他身体上的蓝魄丝迅速焚为灰烬。
巨大的蓝魄合体见状,立即变换体形,化为一个深不见底的蛹状物,黑洞洞的大嘴一张,卷起一阵巨大的吸力,兜头便向石军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