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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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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灰影就这样生生站在狰狞妖物身前一丈开外,仔细看来,却是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道人。

这自称丁千秋的中年道人样貌普通,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邋遢的灰色长袍,乱蓬蓬的头发被他随便挽了个道髻,上面还插了根枯黄树枝做钗,铁剑早已飞身出鞘,于是空空如也的右手并出二指为剑,淡淡地注视着眼前妖物。

“你,该死!”化作妖物的公子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声,张开双爪就往中年道人扑来,它那张血口先前被道人射来的剑光给生生豁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裂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这使他的样貌看起来亦发可怖。

“小小山魈,自不量力。”

丁千秋冷哼一声,见那妖物正向自己疾扑而来,神色却镇定自若,嘴中念念有词。

“嗖!”

就在妖物已然扑到丁千秋身前三尺之处,自它身后却有一道银光飞来,从其后背直插而入,不偏不倚地正好从胸口心脏处透体而出,最终落在丁千秋的右手之中,竟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那化身妖物的公子怒目圆瞪,生机瞬间流逝大半,轰然倒在了地上,身体竟连抽搐都没有,仿佛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般。这时丁千秋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箓,也不知道念了句什么咒语,那符箓顿时燃起幽蓝色火焰。

瞧见丁千秋手中兀自燃烧的符箓,那妖物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虽全身动弹不得,可嘴中却喊道:“道长饶命,道长饶命。”表情可怜至极。

面对妖物的求饶,丁千秋仿佛充耳不闻,只一抖手,符箓便向其径直飞去。屋中火光骤起,熊熊蓝焰将妖物的身体瞬间吞没,伴随着惨烈的尖叫声,不时就将它给烧成了灰烬。

“修行不易,可惜你要滥杀无辜,如今魂飞魄散也怨不得丁某了。”望着脚下灰烬,丁千秋唏嘘自语,此时他转头望向倒地昏迷的侍女阿奴,眉头微微皱起,想着救人要紧,便俯身捏住了对方手腕,感觉脉搏虽然微弱,却并无性命之虞,脸上也便露出一丝轻松。

就在这时,屋子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进来一名身背竹篓,约摸八九岁的男孩。男孩个子不高,长着一颗圆圆的脑袋,发髻竟与丁千秋一般随意盘起,上面同样插着一根干树枝,身上灰袍款式和颜色也与丁千秋一般无二。也许是因为经过剧烈奔跑的缘故,他的脸蛋泛着红润,嘴中也呼呼喘着粗气。

“师父,您老人家这是做什么呢?”男孩歪着大脑袋睁着大眼睛盯着丁千秋,脸上露出一丝天真。“您老人家先前跑得比兔子还快,还说要替天行道,原来便是为了这位漂亮姐姐呀。”

丁千秋望着自己徒儿哑然失语,那握在手中的洁白柔荑一时竟拿捏不住,兀自滑了下去。

“小兔崽子你懂什么呢,为师刚才大显神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救人!”丁千秋板起脸说道。

男孩心中嘀咕道:“你大显神通我也没看着呢,就瞧见您老人家在那抓着漂亮姐姐的手,好像抓着香喷喷的烤猪肘子一样不肯放下来呢。嗯,这漂亮姐姐的手能有烤猪肘子香么?”

见徒儿嘴中嘟嘟囔囔,丁千秋眉头一皱,料定对方想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心中也颇为无奈,但又不能发作。

“嗯,只是晕过去了,只需要素心草半颗,再与大雾藤捣出汁液灌服即可。”男孩跪坐在地上,往阿奴鼻尖微微一试便得出结论,于是迅速在身边背篓里翻找起来,寻出两颗草药,放在随身携带的药盅里一阵鼓捣,手法娴熟老到至极。

约摸盏茶功夫,男孩将药盅半盖,露出一道缝,旋即一手捏开阿奴的小嘴,一手端药盅,令其中汁液从那盖缝中挤出,缓缓流到阿奴嘴中。做完这一切,男孩从容地将各种器具收入背篓。

“情况如何。”丁千秋随口问道。

“良药入口,一炷香功夫就好了。不过阿谨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男孩说道。

“明白了什么?”

“这漂亮姐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似乎都好过那烤肘子不少,难怪师父您老人家要跑得那么快呢。”男孩说完,脸上竟没有露出丝毫狡黠,天真诚恳至极。

“小兔崽子!”丁千秋心中狠狠地骂道,脸上却露出极不自然的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约莫半柱香功夫,那侍女阿奴终于缓缓睁开眼见,当看到眼前一老一少两张陌生脸孔的时候不由一愣。先前的恐怖画面依旧历历在目,虽然眼前出现的是两张同类面孔,可她仍旧颤抖着蜷起了身子。

“这位漂亮姐姐,你莫怕。我叫方谨,这位是我师傅,我是我师傅的徒弟......”

少年稚嫩且笨拙地介绍起自己,还顺带着将丁千秋先前斩妖除魔的画面给描述了一番。侍女阿奴的情绪也渐渐平复,虽然不再恐惧,但微微地缀泣以及渐渐滂沱的泪珠终于让场面又重新尴尬起来。

“公子......!”

阿奴悲鸣着来到那堆灰烬处,伸出洁白的小手,捧起一捧放在手心,仿佛捧着自己心爱的公子。

“姑娘,一切都已过去,前面的路还很长,此地偏僻荒蛮,贫道便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乡罢......”丁千秋双手背立,如果身上的道袍能干净一些,头发再整洁一些,倒是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你这禽兽,杀千刀的恶魔,你还我公子命来!”阿奴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根木棍,冲丁千秋挥舞着扑来。

她此番举动无疑是徒劳,对方只单手一拨便将自己手中“武器”卸下,紧接着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公子,是阿奴害了你。如果你要阿奴的性命,只需说一声就足够,阿奴对不起你,阿奴不应该害怕,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公子。......”侍女阿奴眼神呆滞,嘴中念叨着。

丁千秋摇了摇脑袋,长叹一声道:“又一个痴人,痴人啊!”他说完,便带着徒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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