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盈月在半睡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可沉重的眼皮迫使她想要睁开眼睛却不得其法,她很久没有这种梦魇压身的感觉了。
经过一段费力的挣扎,罗盈月终于战胜了梦魇,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看外面的天色应该是破晓之前了,罗盈月记挂着冯晨省,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他的床前,赫然看见正瞪大双眼的冯晨省。
他醒了?他活了!饶是罗盈月平常再如何冷静此刻也有一些激动不已,她颤抖着右手缓缓地摸上他的脸,热的,真的是热的。
“晨省,你真的醒了!”
床上的冯晨省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倒是另一张床上的漆美娇被罗盈月的声音吵醒,激动地一跳而起,两步便跑到了冯晨省的床前。
“晨哥哥,你终于醒了,差点吓死我了。”
漆美娇兴奋中带着点哭腔,见冯晨省始终没有反应,忍不住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急道:“完了,师姐,晨哥哥醒是醒了,可是好像变傻了。”
罗盈月拉回她作乱的手,未待开口便被另外一个声音给抢先了,他说:“美娇,晨哥哥不死也要被你咒死了,下手可真重。”
是一直愣着没有反应的冯晨省。
晨哥哥醒了,而且他也没有傻,这是漆美娇刚刚做梦都在想的事情,没想到眼睛一睁开老天竟然就让她实现了,她有点不敢相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直到痛感袭来才相信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冯晨省和罗盈月被她幼稚的样子逗笑了,漆美娇想起昨日还剩下了一些麒麟果汤,蹦蹦跳跳地跑去厨房帮他端过来。
客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罗盈月想起冯晨省在皇宫里为了保护自己而放弃自己时,终是忍不住埋怨道:“那****还是太过于冲动了,你若是想过冯大娘,想过三清镖局和暮云派的兄弟们,你若是想过你死后我该不该也跟你一起走,也许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冯晨省笑了笑,转头看着罗盈月,看着她极其认真的脸,道:“罗盈月,当时不过是一眨间的功夫,我哪里来得及想这么多,救你是我的第一反应,是当时脑子里面跳出来的第一条指令在控制着我。”
“那你脑子里当时跳出来的第一条指令是什么?”
冯晨省闻言挑了挑眉头,反问道:“你真想知道?”
罗盈月玩不来这种吊人胃口的伎俩,当下便摇摇头道:“你爱说不说,我没兴趣。”语毕她站起来作势要走,却被冯晨省拉住了手腕。
罗盈月脚下一顿,双手不知不觉地握紧,只听得冯晨省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盈月,当时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不能死,我绝对不能让你死!”
即便我自己被炸成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罗盈月呆立了片刻,却说出了一句极为不相干的话来,她说:“我以为以你的性格永远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是因为你没有死过,人死了以后性情是会变的。”
不管是不是跟死过一次有关,冯晨省的性情是有了变化,以前他从来不会说些这样的玩笑话,躲在门外边偷偷听着墙角的漆美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死丫头,进来吧。”罗盈月将房门打开,使得靠在门外的漆美娇重心不稳跌倒了进来。
漆美娇笑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本就没有粘上的灰尘,笑嘻嘻道:“真是惊天大发现呀,师姐,死里逃生所说的话最真诚,把握哦。”
这一回罗盈月总算表露出她女儿衣应有的娇羞,撅了撅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还是冯晨省反应快,替她撑腰道:“美娇,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可是听说你把人都给骂跑了。”
被人踩着尾巴的漆美娇瞬间炸毛起来,双手叉腰道:“要你管啊,我乐意!”
不管怎么样,冯晨省活了,确实因为麒麟果而活了,漆美娇庆幸地想,很多年以后自己再回忆起与方向的点点滴滴时,也不竟然都是坏的。
毕竟是死而复生,冯晨省的精神气还是有点不太好,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又睡了下去。第二日逍遥王为他把了把脉,点点头道:“圣果真是神奇,冯老弟已经没有危险了,只需慢慢调养便可以恢复到以前了。”
这一次北涿国之行总算落下了帷幕,总结起来最大的赢家可能就是莫邪门了,可是谁知道呢,莫桑找回了本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漆金叶,罗盈月走过了一段奇异的心惊胆战之旅,还有漆美娇,从此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通过商议,罗盈月让师父和师娘带着美娇一起回保定,她先留下来照顾冯晨省直到他能自行活动,然后再一起回保定,而宇文凤与他们就此话别,他得尽快回乌蒙国向皇兄禀报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第二日清早,临别之时,冯晨省将漆美娇留下来,忧心地问道:“你与方向真的就这样了吗?说实话就算他不把麒麟果拿出来我也不会怪他。”
漆美娇这次是铁了心了,她有着自己的想法,坚决道:“晨哥哥,你说的我都懂,就像你说的,如果我是一个旁人也不会觉得他有错,可我不是旁人。晨哥哥,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心里有数。”
“唉,我们的小美娇终于也长大了,晨哥哥也管不住了,”漆美娇叹道,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是欢喜的,美娇长大了,而且也懂事了,不用大家再为她担心了。
漆美娇与罗盈月依依不舍地道别之后,三步一回头地坐到了莫邪门的马车上,后者回到客房,在冯晨省的床边坐下,无视他哀怨的目光,通知他道:“你也好得差不多了,从今天晚上起我就要住到隔壁客房去了。”
冯晨省这一整个上午脸色都很阴郁,罗盈月无奈地摇摇头,不得不挑起其他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想了想她问道:“我很好奇,在你死去的那一段时间里,脑子里是不是有意识,你当时都想了些什么?”
冯晨省挑了挑眉,认真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也许是死去那时,也许是即将苏醒那段时间,我确实想了很多,除了你之前提过的那些,对于这两年发生在江湖上的事情,我想通了很多以前弄不明白的事情。”
“比如说呢?”
“我觉得近两年江湖上乃至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发生在不同的地方,却在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将它他串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