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紫凰将发髻简单盘起，脸上浮现出一抹会心微笑，这是古灵从未在月紫凰脸上见到过的笑容，和过去所见完全不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近之感。

“我以为恨你们可以将过往的一切都掩盖过去，可现在才发现，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月紫凰长叹出一口大气，似乎随着这一口气叹出，彼此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一并得到了释怀。

迈着款款莲步，月紫凰看起来很轻松，丝毫不像刚死了夫君的寡妇。

“还记得当年我们是怎么相识的吗？那个被我们三人联手暴打的奇门国皇子，听说已经继任皇位了……”

月紫凰喃喃自语，似乎陷入过往回忆，脸上挂着柔和表情。

“和你们俩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们在皇城横行，打遍同辈俊杰的一幕幕，那时候的我们，走到哪里都会引发轩然大波，就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只能远远地躲开，不敢靠近。”

听着月紫凰独自喃喃低语，周围混乱的喧嚣似乎全都被隔绝在外一般，丝毫不影响她讲述过去的经历。

林鸿面无表情的看着月紫凰，内心情绪波动丝毫不比古长风平静，默默地放任月紫凰从身边走过。

在林鸿与古长风相隔的中心位置，月紫凰停下了脚步，一个人站在那里低声叙述着过去彼此一起经历过的种种。

正如三人此刻的站位一般，过去他们彼此相知相守，感情深厚。

三人都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过去他们曾是那么的亲密，可今天却以这样狼狈的方式面对。

“你们还记得东城武斗霸主之争吗？那时长风真是风光无限，万众瞩目啊……”

月紫凰沉浸在过往回忆之中，独自讲述了许多过去事情，直到最后哽咽抽泣的低下头方才停下来。

古长风无奈长叹出一口大气，转身回头看向月紫凰。

虽然恨极了月紫凰所做的一切，但古长风内心却在此刻浮现出一抹同情。

这个女人……可悲的女人。

过去彼此有过太多太多的交集，共同度过了十几年最单纯，最快乐的时光，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在古长风眼里，月紫凰是那种个性十分自我的女人，她有主见，有毅力，也有积极向上的一面，可随着越渐长大，她却被虚荣、市侩、冷漠这些人性劣根耽误了一生。

三人原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关系甚至亲如兄妹，可月紫凰却因为太过自我，一厢情愿的向陛下要求赐婚。

最后不仅没有得到古长风，反而与林鸿翻脸反目，还将古长风逼得远走他乡，自身还因此成了举国的笑话。

不难想象，这些遭遇对一个向来自我的女人所造成的伤害有多么巨大。

叶老夫人离世前之所以希望古长风能迎娶月紫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因为古长风和月紫凰儿时有深厚的交情。

在废除婚约的那天，古言武在朝堂上之所以认为月紫凰接受不了废除婚约，同样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奈何，古长风归来后的冷漠态度，加上带回一个儿子，以及事后沦为废人这些因素，彻底点燃了月紫凰心中的恨意。

可以说月紫凰走到现在这一步，完全是因爱生恨，这才在嫁人之后，费尽心思针对武侯府。

这一切，归根结底来说，月紫凰完全是咎由自取，眼与心都被怨恨蒙蔽，这才走到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们原本可以很亲密，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古长风低声说道，心头很是压抑。

他从来都不善处理这种事情，十年前的离开便是因为处理不好彼此的感情，这才将月紫凰彻底推到了对立面去。

老实说，古长风内心对月紫凰是有愧疚的，也许当年就把事情处理妥当，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可悲的一幕发生，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月紫凰抬头看着古长风，脸上挂着强颜欢笑，伸手擦拭着脸上泪痕：“过去那些经历，你们也都还记得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林鸿阴沉着脸，内心似乎在滴血，转身瞪着月紫凰，表情满是埋怨。

他绝对不会原谅月紫凰，这个女人早就已经不是过去他们所认识的那个月紫凰了。

而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林家可是险些被彻底灭族，彼此怎么可能再有交集？

月紫凰苦笑，并未回应，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是她很想知道，过去的那些美好回忆，时至今日在古长风和林鸿眼里是否依旧还是美好的罢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古长风和林鸿，月紫凰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翻手握着一柄精致长剑，月紫凰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大气：“我有一个乞求，希望事后你们能看在我们曾是朋友的份上，放我父皇一马。”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落月国皇室可以说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都能想到，林氏与云侯府、征远将军府敢公然对付镇国将军府，那是皇室点头以后才开始执行的，甚至暗中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在这样的压力下，镇国将军府都还能逃过一劫，可见古长风和林鸿两人是有能耐对付皇室的，甚至有能耐覆灭这个国家。

这一点月紫凰并不怀疑，她愿意承担自己犯下的过错，只求一切能到此为止，不再牵连其他人。

“你若愿意，可以选择！”古长风没有逼迫，给出这样一个答复。

他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意思大家都懂，这是要放月紫凰一条生路，只不过月紫凰从此以后得从落月国消失罢了。

林鸿没有说话，他也不想逼迫，但月紫凰今天必须得死，至于是怎么死的，那都不重要，只要今后这个人不再出现即可。

苦笑的摇了摇头，月紫凰听得出这话外之音，但她有自己的尊严，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住此生仅有的那点美好，不希望用这些美好来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

最后看了一眼古长风怀抱中的古灵，月紫凰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不想身份败露，最好还是让所有人都闭嘴。”月紫凰与古长风对视一眼，提出这样一个建议，随后展颜一笑，手中精致长剑在颈项处轻轻划过……

一名年轻的生命就此随风消散。

古长风和林鸿都没有说话，他们尊重月紫凰的选择，怀着无比沉重与复杂的心情，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月紫凰流干鲜血……

古灵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这三天时间他游离在死亡线上，这一刻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