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月像是没听到唐曜说话似的，没有回头，直接走进楼梯，向一楼画室行去。

“……”唐曜颇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把金色短剑纳入怀中后，也匆忙起身下床，跑向了楼梯口。

可是……

在唐曜刚刚迈出下楼的第一步时，他就又看到……下楼已经下到一半的沈惜月，竟然又停了下来，并且立即转身朝二楼返回。

“怎么了？”唐曜一头雾水的问道。

可迎接他的，却依然是沈惜月的沉默无言，她那张美若天仙的俏脸，虽然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与杀意，但是……她却还是不想和唐曜讲话。

这就让唐曜十分尴尬了。

然而，唐曜不知道的是……其实，在沈惜月心里，她也同样尴尬的要命。

无论昨夜的事情经过到底怎样，它都已经无法改变……她的衣服，的的确确是被唐曜‘脱’下去的，虽说唐曜这么做的初衷是为了救她，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他也还是‘脱’了自己的衣服啊……

沈惜月只要一想到自己今早醒来时，身上仅剩最后一件肚兜的那个画面……她就有种濒临疯掉的感觉。

所以，她不想和唐曜说话，想一个人到楼下安静一会儿……

可是，在她下楼下到一半的时候，她却突然听到……楼外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徐徐朝小楼传来。

沈惜月这才停下脚步，并转身朝二楼返回，也就是唐曜刚刚跑到楼梯口，所看到的这一幕了。

……

两个内心尴尬无比的人，又一起返回二楼。

但又很默契的，都在楼梯口旁边停下。

唐曜停下的原因，是他不明白沈惜月为何下楼又复返，而沈惜月停下的原因，则是她想在这里探听，楼外的那阵脚步声，是否会走进这座画室小楼。

很快，事实便验证了沈惜月的猜测。

“吱呀”一声，一楼的楼门被人推开，两个身着婢女服饰的女子结伴走了进来。

唐曜也在这时明白过来，沈惜月为何会重返楼上。

就这样，两人一同站在楼梯口，留神倾听楼下的动静。

一开始，进来的两名婢女，都没有说话，而是时不时的响起几声‘叮叮当当’的像是搬东西挪东西的声音。

唐曜不禁在心里嘀咕着：“她们在楼下干嘛呢……”

又过了片刻，楼下两女终于开始说话。

只听其中一人道：“雯姐姐，你那边擦好了吗？我好困啊……快坚持不住了……”

被叫做雯姐姐的婢女回道：“就快擦好了，小柔，你再多坚持一会儿，可千万别在大小姐的画室睡着。”

“哦……”那小柔应了一声，又继续‘叮叮当当’的去擦拭其他地方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唐曜和沈惜月立即明白，原来，她们俩是进来打扫屋子的。

与此同时，唐曜也通过她们俩的名字，回想起昨夜偷金创药时的经历-----这个小柔不正是昨晚在厨房划破手指的那个婢女吗？而这个雯姐姐，也显然就是陪小柔一起回房上药的那个人。

昨天半夜，还守在厨房为宫府大小姐准备睡前莲子汤，今天早上，又到画室来打扫收拾……在宫府当婢女，还真是辛苦的要命。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楼下的打扫才接近尾声。

那小柔又道：“雯姐姐，咱们这就回去休息吧？”

那小雯回道：“可是二楼还没打扫……”

听到这句话，唐曜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若是她们俩到二楼来-----那还得了？

就连沈惜月，都在这一刻紧紧的皱起眉头，并微抬右手，似是做出了一个‘手刀’的动作。

唐曜不禁在想‘难不成她是要对两婢女下杀手’？

正疑惑时，楼下对话继续-----

那小柔继续道：“二楼下午再扫吧，雯姐姐，我真的很困，坚持不住了……”

小雯无奈道：“那好吧……”

于是，两女结伴离开。

而藏在楼梯口旁边的唐曜和沈惜月，都有种从危机中逃离出来的放松感觉。

若是这两婢女当真到二楼打扫，那么，他们俩的行踪就必定会被两婢女发现。

毕竟，二楼里侧的那张大床，还残留有许多有人待过睡过的痕迹……比如唐曜为了给沈惜月初步止血，而撕扯下来的数道布条，再比如从小柔闺房偷来的那瓶金创药，此时也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木枕旁边，还有……床上的被子，也并没有重新叠起来，此刻正极其凌乱的堆在床上。

可以说，床上的一切，他们俩都没有时间去整理。

若是两婢女上楼，那后果还真就不堪设想。

还好，这小柔因为睡眠不足，而坚持选择回房补觉。

这场虚惊，也算是得以安然度过。

……

待画室的楼门重新闭合后，唐曜立即返回大床，开始整理床上凌乱的痕迹。

叠被子，铺床单，再把金创药收于怀中……

近半刻钟过后，大床才终于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而在这个过程中，沈惜月一直继续着沉默，既不说话，也不离开。

大写的尴尬，再次弥漫在两人中间。

唐曜也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他总不能再重新讲一遍----他昨晚‘脱’沈惜月衣服的时候，是真的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也真的没有摸到不该摸的吧……

“咕咕……”

正苦苦煎熬时，一阵轻微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唐曜立时判断出，这是沈惜月饿了的信号。

于是，他心中一动，说道：“那个……嘿，沈小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到外面看看，能否弄些吃的回来……”

“……”沈惜月依然没有说话，但是，她却有些难为情的转过身去，很显然，她正在心里责怪着肚子为何会在这时叫出声音……

看到名传天下的琴女，表露出如此可爱的窘态……唐曜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

下楼之后，唐曜站在门边，借着楼门的缝隙，察看着外面的花园。

在确定花园无人后，他才拉开楼门，并飞快的跑了出去。

在花园里没有过多的停留，唐曜直接溜到院墙边，藏身在某一座假山后面，又倾听了片刻院墙外的动静……再次确定院墙外的巷道也同样无人后，他才一跃而起，轻巧的从院墙翻越而出。

走出巷道，进入北街。

唐曜一边留心观察街上的局势，一边朝长安西市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