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都用马鞭一指对方军阵,对旁边副将问道:“你看清楚明军用的什么计策么?”
那副将看了看,道:“他们阵列的斜了,是想突破我们右边是么?”
拔都笑道:“不错,我看清楚了,他们的军队,靠海子的那一侧,他放了很多的人,这样一来其他地方人就少了,尤其是左边,所以他故意列阵成斜线,人多的先和我们打起来,,人少的放在后面,这样他们右边人多,先一步把我们侧翼打散。”当然在他们的视线里,明军左右翼是反着的。
那副将道:“那么等步军与他们缠上,我们的精骑就先绕过去打他们右边,让他们先崩了……不对,这个海子……”
拔都道:“没错,这就是对面那小子的伎俩。”
副将想了想道:“那么骑军就打左翼。”
拔都道:“不可,明军长矛厉害,轻易撞上去不讨好,你,先带着三成轻骑,去探一探对方虚实,尤其注意有没有骑兵。”他毕竟师从名将王保保,在兵法上十分精通。
那副将领命前行,而另一边,姚少勇对着在军队里的陆越铭与贺婷玉道:“多亏你这位姑娘会武功,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后方,照顾不来你。”
贺婷玉笑道:“没事,今日我就好比那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
姚少勇笑了笑,对陆越铭道:“陆兄弟,可惜你们不太会马战,不然真想让你们在我身边。现在只能如此了。”他俩被放在了一队全是持长刀长戟的军阵里面,那军阵可是乐坏了,不是因为陆越铭,而是因为贺婷玉这个女子也在其中,整个方阵都信心百倍,纷纷拍胸脯说,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个女的,谁死了都不会让她死。
陆越铭答道:“唉,我这个家伙就是给你拖后退,还是这样的好。”
姚少勇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记住了,这里和江湖争斗不同,这里都是摆的大阵,你们拿些闪避挪移,都扔一边去,这里就是一群人挤在一起互相捅。你有天大的武功,和一个半吊子比,没什么区别,都是一刀就死。这里好兵和烂兵的区别就在于好兵不怕这个,烂兵他就躲。我知道,你们听了觉得恶心,受不了,但是你们换个地方想想,你们在江湖上,那是私斗,打得再厉害,那也是私斗。写不进史书里的,你就算打出个天下第一,一人平了一个帮派,那在老百姓嘴里一说,跟那街头的混混打架比,差别大么?但是在这里,你打的是一个帝国,你打的东西,都是写入青史的,都是上得了台面的。”
两人听着也都笑了,然而就在此时,元军的轻骑也上前来,姚少勇忙下令前方所有弓箭手,全部一齐射箭,火铳手中带着弓的,也扔下火铳来射箭,而且姚少勇已经下令,当骑兵在行至左翼人多的地方时,节省箭支,然而一到右翼,则不要节省箭支,全力射击。蒙古轻骑人披甲甚少,马更是没有披甲。难以抵挡弓箭,按理说如果他们硬冲过来,弓箭也止不住。只是他们是侦查游走的,所以受到杀伤甚大,尤其是跑到右翼的时候,被箭雨杀伤极多,不得已只能撤了回去。
那副将回去禀报拔都,拔都冷笑道:“果然跟我猜的一样,他们的左翼极其薄弱,所以批命掩着。对面那个明军的将官也是个人物,可惜他们没有骑兵,谁也没办法。”说罢他就下令那三百精骑,冲到阵前,不断做佯攻态势。
那三百精骑在阵前列成横队,开始慢慢加速向明军逼近,弓箭手知道自己很难杀伤这些精骑,反而人家一个冲锋自己就难以抵挡,于是弓箭手先撤到阵后,而火铳手则留了下来。
那三百精骑开始慢慢加速,直到开始进入小跑冲锋阶段,也就在这时,突然明军阵地想起一阵排山倒海的爆鸣声,整个阵地掀起阵阵白烟,那是明军火铳响了。
蒙古人还是不太清楚火铳的厉害,这火铳比之弓箭,威力大了许多,这人马俱甲的重骑也难以抵挡,一下子被打倒了好多,而那些火铳手则迅速后退,后面长矛方阵则全部蹲下,把长矛一段抵地,矛尖伸直,这种阵势,任何等重骑撞上去也得不到好。
那元军的骑兵也不是傻子,纷纷止住马头,转身回撤,这一下明军的前进阵势被阻挡了下来,然而那些精骑的损失实在太过可惜,于是下一轮攻势,是一部分轻骑做出冲阵样子,精骑压后,无论如何,明军是不敢再轻易行军了。另一边,元军则趁着这个机会,一部分轻骑下马充作歩军,加强自己右翼,而另一翼则加速行进,同时命令一些士兵快速奔到左翼。慢慢的元军也形成了一个斜线,方向与明军的阵势完全平行,也是一侧人多,一侧人少。
然后那些骑兵纷纷撤回到元军左翼,北元庞大的步兵阵列开始行进,姚少勇看着这一切,咬牙笑道:“不错,你做的对,你人多,就该老老实实的对攻,四平八稳的打,你是个懂的。”陆越铭听了这话,也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两支军队完全没有任何缝隙的互相贴了上去,如林的长矛放平,互相捅着对方,没有任何闪避,双方只有不停的用自己手中长矛通着对方,在自己被乱矛扎死之前。明初的军队,军纪极佳,枪法精湛,因此虽然明军人数较劣,但还是可以支撑的。唯有右翼人少,然而元军没有抽调太多的人,于是渐渐的顶不住了。
姚少勇没有命令那支阵后的长枪方阵,还有那些刀盾长刀手上前,反而让他们更加缩进,把自己藏在斜线之后,而只是命令那些弓箭、火铳手,有兵器的都上侧翼和元军向拼。姚少勇看着整个阵势,咬牙道:“对面的同行,你等什么啊,我的计谋被你破了,你的骑兵快来把,给我最后一下把,快点解决了我吧。”
而另一边,拔都看明军已经被牢牢缠住,心里冷笑,他想了想,这么一群明军,不把他们包围了然后吃掉,岂不是可惜?我要先击溃一翼,然后再击溃另一翼,来个彻底包围,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想到这里,拔都把铁围巾戴到脸上,带着那不足三百精骑,行进到明军侧翼,正是明军右翼那人数薄弱的地方,整个骑兵整好一个楔形队,对着明军就冲了过去。
那些冲上肉搏的弓弩手根本顶不住这一记重击,潮水一样的精骑冲过来,就好像尖刀切豆腐一样,深深切了进去,而且直冲在里面长矛方阵上,那些明军本来已经苦苦支撑,挨了这一下,顿时伤亡惨重,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拔都正高兴着,突然他一转头,脸色开始变了,只见侧前方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方阵,是一个长矛方阵,最可怕的是,这个方阵的士兵,居然把长矛平端着,跑步冲了过来,而且方阵丝毫不乱。就好像一具巨大的石碾从山坡上滚下来一般,这个恐怖的方阵直接往他的精骑那里碾了过来。
那就是姚少勇所留出的一个方阵,藏在斜线阵的左翼,行军之时也命他们拖着长矛,不让对面看到。明朝初年,明朝步军极精,甚至可以持长矛以整齐队形冲锋,将军徐达多次凭借这个,反攻甚至追击元朝骑兵,将之一举击溃。然而姚少勇也只是听说这个而已,他不敢肯定,因此只能在此一赌,然而这次他赌赢了。
转眼间,丈八多长的大矛纷纷扎入元军骑兵的阵中,元军骑兵已经失了速度,被这些长矛一冲,顿时乱了阵脚,那密集的长矛一根根扎了过来,盔甲就算挡下两三根,也被接下来的长矛推下马来,或者捅中脖子以及脸,胯下战马的马眼在长矛晃动下,也纷纷受惊乱动,把那些人都晃了下来。
就在这纷乱之时,明军的刀牌手,长刀手也机动到另一边,一拥而上,专对着马腿去砍,元军骑兵没了密集的阵列,被近身可是相当要命的。拔都好容易从这夹击中逃了出来,期间他眼角余光似乎看见有一男一女不像是兵士的样子,然而却仍然杀入阵中。
然而他一出来,就看见一大群明军骑兵跑了出来,不对,明军不是没有骑兵么?
姚少勇骑着人马皆披甲的高头大马,手拿他亲手打制的丈八马槊冲在最前,他的计策奏效了,他让那些骑兵全部下马,马牵在手边,这些人躲在阵后,又藏在斜线与海子的夹角处,一时难以发现。其实自古的战场上,胜负双方往往就差在人身处平地,难以看清对方阵势,若眼里稍逊,判断失误,就会酿成惨败。
拔都也是个少有的猛将,也拿起自己的骑兵长枪,对着前头那一人就冲了过去,长枪对着那为首明将的马头,只见就在枪快要击中马头的时候,那明军将领手中长槊一挑,格开枪头,拔都枪顺势一挑,对那明将的心口又扎了过去。然而只见那明军将领身子一斜,这枪在他的重甲上擦过,闪出一道火星。那明将胳膊一缠,抱住那杆枪又是一扭,借着巧劲正把拔都的大枪夺下,同时他手中长槊一指,正刺中拔都的面甲,从拔都两眼之间刺入,借着马的劲道,拔都的半个脑袋都被一下子挑烂,背后的明军骑兵也爆发出一阵喝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