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俟靠在树干前屈腿坐着,垂着狭长的眼,不紧不慢地擦拭剑刃。
眼角的余光刚好可以落在谢平芜身上,少女神色有些纠结愤懑,不大高兴地看着和女子低声说话的杜秋生。池俟手指拂过剑刃,指尖沁出一丝鲜血,他轻嗤,随手弹开这点血珠。
谢平芜叹了口气,不敢把宝全压在杜秋生一个人身上。
她将手上烤好的两串肉撒上调料,便站起来朝着池俟走过来。
少年坐在树影下,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晕了暖黄的火光。他的眉眼锐利单薄,显得凛冽又昳丽,呈现出一股凌厉肃杀又昳丽明艳的美感,像是开在沼泽里的彼岸花。
谢平芜在他身边坐下来,递给他一串烤肉。
池俟没有接,淡淡道:“我不饿。”
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看到肉就恶心。
“可是你的辟谷丹不够啊。”谢平芜皱了皱眉,想起来一件事。
池俟厌恶荤腥,因为他……在奴隶场的时候,饿极了吃过很恶心的东西。
于是她便收回了手,从芥子囊里翻了翻,翻出几颗酸不溜秋的野果。这是谢平芜在宗门内摘的,并不好吃,但是她偶尔馋了会吃一个。
她又翻了翻,掏出一把粽子糖。
谢平芜握住池俟的手腕,把粽子糖和野果放在他手里,“吃吧。”
池俟微微抿唇,给她丢了一个小瓶子。
谢平芜闻了闻,是辟谷丹。
“我真没有什么图谋。”谢平芜撑着下巴道,“你是我师兄,也算是朋友,顺手给你一把糖而已。”
池俟低眉看她,“我不会平白欠别人什么。”
当然,死人除外。
可他又不能杀谢平芜,自然不会给她挟恩图报的机会。
谢平芜苦恼地皱了皱眉,杀他吧,杀不了,让他找回点人性吧,根本做不到。
“你已经欠了我很多了。”谢平芜干脆不去想那么多了,她对着池俟坏笑,眉眼得意,“池俟,我帮你那么多,你迟早要还。”
“哦。”对方十分冷漠。
她凑到池俟耳边,按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我不仅帮了你那么多次,还知道你最大的秘密。如果你以后不听我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报应。”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微痒。
时下的女修好飘逸,谢平芜也不例外,长发梳出云鬓,脑后与耳侧垂着漆黑如缎子的发。此时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来,有几缕落尽池俟的领口内,随着她说话微微拂动。
池俟眼睫微颤,微微避开脸,淡淡道:“谢平芜,离我远一点。”
谢平芜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确实有点近,于是十分老实地往后退了退,然后继续道:“挟恩图报这事,我是很在行的。”
她笑得有点烂漫。
池俟还是觉得不自在。
他将手里的剑收入剑鞘,后脑靠在树干上,微微仰起来看着谢平芜,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深沉又危险,他慢悠悠道:“谢平芜,你背后有一只血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