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的手围上威拉德的头颈时,他的头颈却仿佛承受不住自己头部的重量似的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向下一歪倒在了肩膀上。那双浅粟色的眼睛里依然还是那样忠诚而坚定的眼神,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注视着白莎莎。
白莎莎这才注意到,威拉德的脸色是一种黯淡的灰白色,完全不像人类皮肤应有的颜色。定睛一看就可以发现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抱着她的右手手腕以上已经变成了白色的骨爪,左手却从手腕处就已经不见了,从断口处可以清楚地看到断得十分整齐的白色骨头。最恐怖的是他本该拥有心脏的位置上是一个大大的空洞,从前面可以直接望到他的身后。
白莎莎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像所有恐怖片里的女主角一样放声尖叫,这样真的是宣泄情绪的好方式。
可惜她却叫不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知道这是她心里的恐惧,她越是害怕看到这一幕在心里的影响就越是深刻。
“忠诚的骑士,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保护自己的主人。”格斯从黑暗中出现了,他挥了挥手,威拉德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放下了白莎莎:“就算是已经为你而死了也一样。身边有一个死灵法师就可以求对方将自己变为死亡骑士,这样生死都已经不再重要,无论何时都可以保护你了。”
格斯哈哈大笑着走到白莎莎的面前,血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嘲讽的笑意,恶毒的声音环绕耳边:“骗子,大骗子。你明明知道他想要保护的是谁,你这个冒险货。”
已经变成亡灵的威拉德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却变了,那样愤怒,那样哀伤。身上唯一看起来和活着时一样的浅粟色眼睛渐渐变成和皮肤一样的灰白色,从中流出汩汩的血泪来……
“威拉德看来不行了呢。”格斯挥了挥手:“不过没关系,尸体要多少有多少,替你送死的倒霉鬼也要多少有多少。比如说我,亲爱的主人。”他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着又俯身行了一个优雅的绅士礼:“罗兹和威拉德已经先去了,接下来就让我献上我无聊的生命,直到替您流干最后一滴血吧!”
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的黑暗似乎消褪了一些,白莎莎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那是一支千军万马的军队正在从地平面上掩杀过来,大地都在为之颤动,喊杀声仿佛要将天空也撕裂开来。
格斯却依然微笑着,红色的眸子里毫无惧色,他挡在白莎莎的面前,轻轻地挥了挥手,仿佛是一个指挥家正在指挥着他最得意的乐队准备奏响一个期待以久的乐章。
果然随着他的动作,红色的大地上到处裂开了缝隙,远远望去如同蚂蚁一般繁多的死灵生物们慢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刀剑砍入骨头的声音,因恐惧发出的哭喊声,牙齿咬啮血肉的声音。如同一个华美的交响曲,在格斯的指挥下在这片大地上悠扬的奏响。
倒下去的士兵很快便做为死灵生物补充了格斯的队伍,但是这支不知来所的军队却仿佛是杀不完的,永远有新的士兵从后方冲杀过来。
这好像会变成永恒的交响曲随着格斯的一句话中断了,他转头对白莎莎笑着说:“我的魔力用完了。”那些令人惊声尖叫的死灵们突然集体变回了普通的尸体,纷纷倒下,回归大地。
无数的箭矢,无数的刀剑扎在白莎莎身前的格斯身上,然后收回再次刺下,他却没有倒下去依然挡在白莎莎面前,仿佛普罗米修斯接受的酷刑一般无限的轮回。
他嘶声道:“啧,真的好痛啊。可是我却不会轻易地死去,而且也无法逃走。因为你的想法,你的命令呢,女人……”
白莎莎不会被幻相所迷惑,但却也无法断绝内心的担忧。她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没有惊叫,冷汗却浸透了衣襟,半个枕头都被她的泪水打湿。
咖啡已经快要冷透了,白莎莎端起来喝了一口,加了大量牛奶和砂糖的咖啡已经完全喝不出咖啡的苦涩,只是能闻出一些咖啡的香气。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清咖呢,那么苦,有的选择的话,当然是越香甜越好,不管是什么事情……”白莎莎喃喃道。
就像之前和格斯说过的,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等到快要到冬天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蜃气沼泽寻找那朵叫贝加托的花,做了那个梦后她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不过那时艾雷欧斯怎么办?
“半精灵的寿命好像略微比人类长一些吧?把艾雷欧斯托付给格斯吗?不行不行。”她马上自己摇头否决了:“这货什么都干得出来,万一因为对半人的生命构造感兴趣把他解剖了怎么办?还是托付给威拉德吧,正好他的路盲我也很担心,有了我要求他照顾的人他应该也不会轻易……这下两全其美了。”
她纠结的问题有了答案,马上舒展开了眉头,一口气灌完了咖啡轻松地躺回了床上。这杯咖啡对于她的睡眠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很快她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