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体火城居民都观看着那场直播的时候。
高新区观澜湾三栋501。
沈然的二叔,沈诚正在工作间修理一台上个世纪的空调。因为缺乏当时的图纸的缘故,他不得不戴着工作眼镜,在错综复杂中摸索机器的构造,并找寻每一处可能存在的缺漏。
这台空调是楼上张大爷家的,和传家宝一样流传了近一百年,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拿去废品站都卖不了多少钱了。
最困难的地方还是在于,沈诚很快就找到了错误。是电源以及散热系统坏了。可要想更换的话,根本就没有适配型号的电源,这个电路板实在太老旧了。
但这还难不倒二叔。
不久后,插上电源,空调的提示灯亮起。
沈诚摘下工作眼镜,满意地笑了笑。
如果让别人拆开空调,哪怕是那些科技企业里的高等工程师都会吃惊。因为其内部构造完全被大改,相当于是沈诚用一套思路,用这个上世纪的老古董的零件,重新做了一台更加高效的空调。这并不算太优秀,可如果结合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那就有点夸张了。
沈诚也不得不加快工时,因为这个工作间里还有一大堆街坊邻居送来的坏掉的电器。
“喂,张大爷吗...”沈诚右额有微光闪动,他同样植入有芯片。
“这么快就修好了?哎呀,多谢了,咱们小区有沈诚你在可真是太幸运了...我等会下来拿,不用,我放心,我这就把钱给你。”
叮——
三十五元火星币入账成功。
声音响起。
沈诚笑得有些苦涩。
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是想到一块芯片普遍的二十万元以上的价格。
并没有立马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当中。
沈诚坐在一个简陋的靠椅上,点了根烟,夹在焦黄色的手指间,深深地抽了口,任凭烈度极高的烟味熏着口腔与肺部。
查询。
家庭账户余额:一千三百四十六元火星币。
沈诚右额闪动的微光,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机器人,脑子里正进行着运算。但沧桑的面部表情,从皱起的眉缝中溢出的忧愁,却是再逼真的机器人也模仿不出的人最真实的情感。
倏然间,沈诚又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穿着布满污渍的工人装的中年人,长相和沈然很相似,背后是一台台重型机器,他咧嘴笑着,笑容很有感染力。
“大哥...”沈诚心情更加难受了。
在上一辈的时候,沈家就已经很贫困了,尤其沈然的爷爷还是一个沉浸在沈家过去风光的败家子,每天都游走在地上城的各种高端场所,卖光沈家的所有基业,以此来活在一种自己还是人上人的幻想当中。
父亲是这样的角色,一个家庭基本就毁了。
但沈然的父亲站了出来,作为长兄,把最后的求学机会给了沈诚和沈修竹,早早就打工为两个弟弟赚钱。
大哥这辈子没什么追求,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要被人看得起,想要让那个女人后悔。
可现在,大哥的孩子却在自己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一个让人不堪的未来...
沈诚想了很久,昨晚上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思考了很久。
在一遍遍挣扎的最后,他躺在座椅上,脸庞无奈,还是拨通了那个本以为怎么也不会打过去的电话,
“喂,是我,沈诚。”
......
特律区位于地下城,是环境最糟糕,治安最差的几个行政区。
原因是特律区的定位是地下城的娱乐区。
这里光一条街上就有不下七八个酒吧,更别说赌博、吸食毒品、妓女、地下黑拳比赛,非法义体改造的地方。
这样一块地方自然是帮派横行,鱼龙混杂。不同于那些披着文明外皮的企业家们,帮派份子杀人是直接开枪就射杀,以暴力决定一切。
就算这里的臭水沟每天都会刷新几具尸体,可只要不是什么重大的事件,哪怕是警察都不会轻易踏入特律区半步。
此时此刻。
特律区最大的一个酒吧,红灯酒吧的第三层。
一间环境昏暗的屋子里。
空气里充斥着浓郁到呛人的香水味、体液味、致幻物气味。四周则站着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每个人的胳膊、腿都是金属机械,随意一击都可打穿结实的混凝土墙壁,充满了暴力与强大感。
穿着一件普通工装的沈诚此刻正坐在正中央的桌子上。
对面是个穿着花色衬衫,身材稍显消瘦的男人。
除了脖子上有个插口,说明对方脑子里安装有芯片以外,其余并没有任何机械特征。
男人就像是一个路边寻常可见的普通人,右手上挂有一串佛珠,此刻正低头,在大口吃面。
砰!
突然间,大门被打开。
一个安装着M2型号右臂的大汉,提着一个满脸惶恐不安的年轻人,走进了房间。
“这家伙在我们的地盘上偷偷卖青禾!”大汉满脸横肉,说话语气都像是火山喷出的岩浆。
那个年轻人双腿已经软倒走不动道了,裤裆里也湿了一大片,脸上全是后悔与恳求。
青禾是一种新型毒品,在地下城流传甚广。
“我没有卖,就是...是那个女的问我有没有青禾,我说我有,就这样,我真的没敢在陈哥你的地盘上卖货啊!”年轻人痛哭流涕,哭的满脸都花了,鼻涕看得人恶心。
沈诚皱眉,内心恶心的同时,又升起了异样的复杂。
这个年轻人岁数不大,也就十六、十七岁的样子,属于在地下城很常见的走上歪路的那类青年。
要是沈然他以后......
沈诚暗暗坚定了心意。
“没看见我正在招待客人吗?”
倏然间,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停止了吃面,拿起纸巾擦拭嘴巴。
那个大汉犹豫,“那这是要他交足够的保命钱,还是...”
“我们现在不缺钱,缺少的是...”
忽然,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停了下,好半响才想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我们现在缺少的是——威严。”
下一刻,语气转冷,
“拖下去,宰了。”
“不!不啊!!!陈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那个年轻人像是被恶鬼拖入地狱,临死前拼命地哭嚎。
砰!
大门重重地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