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洪老道的一击,俞和伤的虽重,可他一身五方五行先天元炁极是神异,在静室中存思五方,观想脏腑,暗运内五行生化,道道先天五行元炁从虚无中来,纳入脏腑中,也不过三个时辰,那伤势便好得七七八八。难怪广芸大家之前赞叹,有四灵护体厚土镇压,何须丹药之助?加上俞和纳先天元炁入脏腑,除非洪老道施展的是道门无上禁法,能将先天五行元炁一击打散,否则俞和也就吐得几口鲜血,只需凝神调理元炁,伤势自愈无虞。
自静室顶端投下的那一柱日光渐渐暗淡,转而变成一柱清冷的月光。隐隐约约的,有瑶琴声自莫名处来,叮叮咚咚的,好似仙山绝巅的万古积雪消融,化作一缕清泉滴答,听在俞和耳里,宛如有滴滴玄水自九霄直落灵台,心神一片澄澈。
弹得也不知是什么仙曲,那琴声真个玄妙,竟能与俞和一身气机运行暗合,真元每流过一处窍穴,恰好便有琴音一响。意照琴境,气与意合,渐渐的连大周天经络中流转一道滚滚真元,都变得清冷如雪融水,行到那里,那里便一片清凉。俞和脏腑伤势初愈,起初真元行到胸前诸脉,还有一丝烧灼感,微微刺痛,随着琴音运功三十六**周天,竟觉得胸前一片清凉淡泊,仿佛是三伏天燥热难耐之时,饮下了一瓢雪水,胸口诸脉淤塞尽去,邪火全消,豁然贯通。
琴声袅袅的转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俞和心知必是广芸大家所弹,却不知她深夜抚琴,是不是有意助自己疗伤,一関音止,俞和真元尽归丹田炉鼎。
俞和胸腹间咕噜声响,一口略有些腥臭气味的浊气,直喷出一丈开外。浊气排尽,这身伤势才算是彻底大好了。
到了南海才寥寥三天,已见到许多人,遇到许多事情。俞和有些感慨,有的人,自己看的着他的真面目,却猜不着他心里作何算计,就好像净阙岛的华翔真人。而那将杀机显露出来的黑衣蒙面剑修,或者那个暗中施恩救了自己的人,却又不知道真容。俞和心中倒是觉得广芸大家也许是个好人,毕竟从洪老道手中救了自己,方才又抚琴助自己疗伤,甚至俞和隐隐觉得,昨晚助自己击退蒙面剑修的人,或许也是广芸大家,但宗华真人却反复叮嘱俞和,凡事不可轻信旁人,如广芸大家这等道行的前辈高人,心思深沉如海,行事难料。
俞和叹了口气,想把心中的种种疑虑都吐尽,这等折磨心思的事情,这般纷繁复杂的人事,实在比调气练剑要难的太多了。
心里面满是不着边际的臆想,俞和瞪着一柱月光怔怔发呆。从昨夜到现在,连逢变故,俞和颇有些心神交瘁。不知不觉的倦意浮起,他就这么盘坐着,阖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光大开,俞和忽觉腰间一震,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朝玉牌中一摸,就见宗华真人的传讯玉符明光大作。
“师伯有何吩咐?”
“你二师兄易欢可到了南海?”
“二师兄还未传讯于我,想来是路途遥远,还未赶到。”
“俞和,南海又生变故,你且仔细听我分说。”宗华真人的语气相当凝重,“昨夜云峰师弟接到南海华翔真人的急讯,净阙岛昨日黄昏时分,突遭两名高手侵袭,华翔真人不能力敌,便以护岛阵法相抗,不料对方身怀重宝,竟将大阵击破了一角,净阙岛上采撷地火银霜的坊院被尽数毁去,连通向海底火脉的甬道,也被人以重手法震塌。华翔真人说,这般情形,只怕二三个月内都凑不足十六斤地火银霜。”
俞和大惊:“二三个月都凑不足?那可如何是好,究竟是何人攻打净阙岛?”
“那两个散修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让清阙岛采不到地火银霜。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最大的可能性便是红砂岛的修士,华翔真人说那两修士其中一人,看相貌似乎是传言中的红砂岛岛主血手秀士。如今符津真人也赶去了净阙岛,一方面是援手退敌,一方面要修补阵法。但我倒以为,是不是红砂岛的修士,也未可知。眼下扬州诸派都有人在南海运筹,各出手段,争夺地火银霜和金线藻,华翔真人既答应了我们罗霄,那也等若是得罪了其他诸门,以洪老道等人的行径,对净阙岛出手,再嫁祸给红砂岛,也未必不可能。”
“俞和,你等易欢到达,即刻与他同去净阙岛,面见符津真人,仔细查探端倪。”
“师伯,那如果净阙岛被人袭击,这恒鼎园岂不是也会遭人攻打?”
“以我所猜,恒鼎园倒未必会有难,一来这恒鼎园靠近凡俗城镇,遭修士避忌,难以施展大神通,攻打不易。再者,云峰师弟说起,这恒鼎园园主广芸真人修为极其深厚,道行高出华翔真人甚多,寻常修士三五人即便围攻于她,只怕也难讨到好处。不过她既然有恩于你,俞和你临走前,可将净阙岛之事,告知广芸真人,让她早有提防。”
“弟子明白。”俞和点头应道。
“早去净阙岛见符津真人,有何进展速速传讯报我,云峰师弟已将肃降祛邪散炼成,今天便送去供奉阁试药,这边事毕,他即会再赴南海去寻你们,如今事态纷乱,若遇争斗厮杀,切记谨慎自保为上!”
宗华真人又叮嘱了一番,这才收住话头。俞和用静室中的清泉水洗去了身上的血迹,脱下血衣,换了套干净的道袍,推开静室的门,一路走到园中,自有女侍过来招呼他。
“俞公子这就出关了吗?看脸色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