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为何有人焚香?俞和才一闻这气味,登时好似被个千斤大锤砸在了后脑上,两耳边“嗡”的一声,眼前发花,几欲晕过去,幸好他不是盘膝坐着,而是靠背在床头上,木床沿子撑住了腰脊,这才没倒下去。
俞和顿时明白这香气必是一种迷神的灵烟,有心去拿玉牌里面的丹药,可浑身酥麻脱力,手臂已然不听使唤。俞和心中急念清净坐忘素心文,力保一线灵智不散,默运真元流转诸穴百骸,想把体内迷烟化解。
可门外那人却已经知道屋里的俞和必定没有了反抗的气力,“铮”的一声轻响,似乎拔出一把短刃。
俞和心里大急,收摄脏腑中的先天五行真炁,扫荡通身血肉。期望在利刃临身之前,能聚起一点反抗逃命的力量来。
可门口那人却突然好像惊觉到了什么异状,急急一拧身,便上了房顶,脚尖再一点瓦片,便又没了踪影,可紧接着便有一道风声急掠而过,好像有人追着那施放迷烟的人去了。
俞和逃过一劫,可此时手无缚鸡之力,他只能全神导引五行真炁运转,靠那水炁荡涤血脉,再以火炁炼化烟毒。
可这烟毒煞是难缠,而且屋外那灵烟还燃着,依旧有香气一缕一缕的溢进屋中,俞和运功盏茶光景,虽说堪堪抵受住了烟毒,不至于失神昏迷,但身子依旧没法动弹。
俞和心中正惶急无措,房门木闩突然“咔”一声自行脱落,半扇屋门从外面无声的推开,有两个黑衣人影滑步进来。俞和浑身不能动,眼睛似闭非闭,脑中心思电转,霎时间连闪过七八个念头。
当先一人是个男子,身形健硕,即便是穿着夜行黑衣,依旧是龙行虎步,颇有气势。这一推门进屋,右腕翻转,便有道寒光直扑俞和的咽喉而来。
俞和也没法躲,只觉得喉间的肌肤一冷,脸上寒毛倒竖。那男子手中一柄五尺乌柄短枪,明晃晃的枪头直抵在俞和的咽喉上。男子一身杀机隐而不发,可只那枪尖处,便有层层寒气逸散,几乎能隔空就能将血脉冰封。
这男子背后闪出一人,也穿了一身黑衣,不过身形窈窕,却似个女子。
这女子看了看俞和,眼中忽闪过一丝惊奇,伸手在那男子臂上轻轻一按,抬步就走到俞和面前。先试了试俞和的鼻息,然后在俞和腰间摸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俞和腰带上空空如也,这女子眼神一转,探手去按俞和的胸口,以小指在俞和颈间一勾,就将俞和藏在胸口的玉牌和玉符,一齐扯了出来。
眼见这女子目光一闪,露出了喜色。用指甲轻轻一划,便割断了丝线,将玉牌和玉符抓在手里,侧身对那男子轻轻一点头。
那男子一抖手中的短枪,对女子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可那女子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翻手取出一颗淡绿色的药丸,塞进了俞和的嘴里。
这药丸入口微酸,女子伸手在俞和下颌轻轻一捏,“咕噜”的一声,药丸就混着涎水落进了腹中。
女子再不耽搁,一拉那男子的衣袖,男子将手腕一抖,长枪好似条细蟒,缠着他手臂一旋便隐入了袖中,两人轻声退出房间,又合拢了木门,纵身而去。
或许是两人临走前踩灭了迷香,屋里的烟毒渐渐散去。
俞和瞪圆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门,脸上涨的通红。
无论是装了符钱、元水玉瓶的门派玉牌,还是那块与陆晓溪通信的玉符,都是他万万丢不得的东西。这两人随手全盗了去,也不知下落如何。可偏偏自己依旧动弹不得,要知每迟上一刻,寻回玉牌玉符的希望,便渺茫了一分。
俞和心急如焚,心火旺则火炁更盛,屋里的空气渐渐有味焦糊的气味。
也不知那女子临走前,给俞和吃下的是什么药丸,腹中有股清泉荡漾,身上的烟毒竟消散得极快,眼见俞和亦竭力运动化毒,只不到一炷香功夫,左右肩膀一振,竟又能活动肢体。
双腿一弹,俞和跃下了床榻,三两步急冲向屋门,就要推门上房去找那两人的踪迹。可木门一开,登时心生警兆!俞和抬头一看,远处的一丛阴暗树影间,忽有道细小的寒芒一闪,眨眼间便如流星似的由远而近,直向自己的面门飞刺而来。
俞和本就心中急怒,这时又遭人飞剑来刺,一道心火直贯头顶。
他也不躲,张口一喷,丹霞与寒池双剑化作两道十丈的剑芒,厉啸一声,朝那道飞来的剑光绞杀过去。
寂静的夜空中,骤然发出刺耳的锋刃嘶鸣声。俞和不料那细细的寒芒上,竟含着一道庞然真力,三柄飞剑一斩,丹霞与寒池双剑虽然将那道剑光搅碎,但也被远远震开。俞和只觉那反震过来的暗劲如山如潮,脚下站立不住,踉踉跄跄的连退了四五步,跌坐在房中的木床上。
那寒芒升起之处,离俞和的房间足有一百多丈之远,如此距离,一剑飞来,竟那有这般威力,那出剑之人究竟是何等高深的修为?
可此时俞和根本不及想那许多,身形才一稳,足底猛发力,便如弹丸般穿门而出,半空中双剑剑光一旋,朝那树影直斩而去!
在他身后黑暗中,也不知藏着多少道视线,紧紧追着俞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