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处倒塌下来的山壁,露出五尺方圆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看起来里面似乎是个地下溶洞,也不知向下有多深。
站在这洞口前,俞和浑身寒意骤起。自那洞口中不断的有道道冷风白气涌出,扑到身上,一片阴冷直透骨髓。俞和抽了抽鼻子,忽然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这香气与道观中的灵香迥然不同,闻起来很是撩人心神,但又说不出像什么香料发出的气味。
“寒烟尸香!”那正玄观的彭明似乎也有所察觉。
“这是尸香?”俞和登时觉得有一道寒意自背脊逆行而上,汗毛竖起,脸上也没了血色,下意识伸手紧紧捂住口鼻,闭起了呼吸。
谢年生冷哼一声,也不说话,背着手,迈步就朝溶洞中走去。
吴华轻轻摇了摇头,紧紧跟上,那彭明刚想迈步,可俞和不愿落在队伍最后,便急急的抢了一步,紧跟在吴华身后进洞去了,彭明抽了抽嘴角,只好最后一个走入洞中。
进了洞穴,吴华口中念念有词,把手一招,便有六具古铜灯盏冉冉祭起,围着他头顶绕了一匝,六团杏黄色的真火便在灯盏上燃起,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明光大作,眼前看得真切,俞和心中的恐惧也少了一分,转眼去看周围,这洞里很是宽阔。头顶有钟乳石垂下,石壁上全是湿漉漉的水迹,脚下是一片寸许深的泥沼,鞋底踩上去咯吱作响。
洞里寒气更盛,激得俞和牙齿颤抖,连忙纳气调息,丹田热流分注周身经脉,这才稍稍觉得适应。深吸了几口气,俞和忽发现这洞中元炁充盈,竟连罗霄剑门那等修真胜地,都犹有不及。想来这地脉窍穴中,果然有其玄妙之处。
谢年生当先行走,看起来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可他那一袭紫缎云纹道袍翻翻滚滚,似乎有气浪在衣衫下奔流不休,他发髻上的绿云发簪透着层层碧色霞光。
俞和回头瞅了一眼彭明,只见一面白铜八卦镜在彭明脑后浮浮沉沉,放出一圈一圈的微光,彭明手中还拿着一杆尺许长的黑色旗幡,不时摇晃几下。俞和没有这些通灵法器护身,他只是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住剑柄,一道真元在长剑中流转不休。他整个人此时就像一张拉成满月的弓,稍一触,就会爆出雷霆一击。
洞里只有四个人微不可查的脚步声,那怕只是旁边有滴水的声音响起,都会惹来几道目光同时扫去。
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走了大约几十丈,洞穴朝左手一转折,背后洞口方向的亮光便再看不见,除了吴华用灵灯真火照亮的几丈地界,周围全是化不开的黑暗。
转过弯后,那种被彭明称作“寒烟尸香”的诡异香气,变得愈发浓郁了起来,即使俞和已经封了口鼻,改作闭息,那香味竟也会随着元气自周身毛孔渗进来。
又走了十余丈远,前面的谢年生猛然一顿,停住了脚步。
俞和心里甫一跳,急忙聚集目力朝前望去。可忽然“噗”的一声轻响,吴华的六盏灵灯没来由的全部熄灭了,顿时满眼漆黑!头顶和周围的石壁上,传来一阵好似野兽利爪摩擦岩石的轻微声响,刹那间,俞和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的涌上来,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几乎有些扭曲的惊呼,右手一紧,就要拔剑出鞘。
“哼!”谢年生又是一声冷哼,但这次乃是运足了真元所发,直震得洞中嗡嗡作响。自头顶,也不知道是水滴还是碎石纷纷落下。俞和耳膜发疼,可眼中也又显出了光明。
只见谢年生头上那支发簪,忽地绽出了斗大的一团碧光,暗黑中宛如一轮明月升起。紧接着,看见吴华双手连连变幻了几个指诀,口中喝斥一声,那六盏灵灯在他头顶急转,真火重燃。这次声势更大,几乎是六道火柱从灯盏上喷出,紧贴在他身边站立的俞和,就感觉一重重灼热的气息滚滚而来。
左近十丈方圆被照得纤毫毕现,可这看不见倒也罢了,俞和朝四周只一看,又是一竦。
身外几丈的石壁上,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寸许见方的小孔,自那小孔中,汩汩的有些水流渗出,其间掺合着丝丝缕缕如血一般赤红色的浓浆,流在地上,和泥土混在一起,如血肉糜一样,沾了满脚都是,好像身临屠场。
回头再一看彭明,俞和登时浑身筋骨战栗,脚下一跄,“呛”的一声拔剑出鞘。
那彭明的左肩上,分明挂这一个黑乎乎的诡异物事,也不知是个孩童,还是只猿猴。整个身子好像是一团黑雾,又好像是披着一层黑色绒毛,通体只有二尺来长,可那头颅却有酒坛子大小,看不见有眼鼻耳朵,只有一张大口咧开,作势就要朝彭明的脖颈啃咬下去,但那彭明兀自茫然未觉。
俞和剑诀一引,长剑化作一道飞火流星似的,尖啸一声,从那黑漆漆的怪物身上一穿而过。彭明犹不知自己左肩上坐着这么一个诡异的物事,见俞和突然出剑刺来,吓了一跳,想挡却也来不及,惊呼了一声,闭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