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弟子都是远行回山,许久不见门中师兄弟,聚在一起自是觥筹交错。一场晚宴吃得很是喧闹,春分祭酒是门中每年难得的节庆盛事,所以大家饮起酒来既不拘束,也不会偷偷运功醒酒,人人但求一醉尽兴。即便那些平日里持重的长辈宿老,也都喝的酣畅,放声长笑。
这种场合,若还端着前辈高人的架势自持,反倒会显得格格不入,惹人指点。
那边南启掌院被太一院的十几个弟子拉住轮番敬酒,南启真人本就豪气干云,又将太一院的每个弟子都视作嫡亲子孙一般,自然是酒到杯干,可边上有弟子竟抱着好几坛子酒守候,青花大酒碗总也不空。几十海碗灌下,直喝得南启真人满面酡红,最后酩酊大醉,靠在椅子上兀自大笑不止。
俞和入门时间太短,倒不认得多少人,论剑殿的众弟子都不好酒,只是浅浅的喝了一点。倒是那熊山壮忽地钻了出来,将满满一海碗酒塞进俞和手里。
“俞和师弟,你的剑术咱老熊是服了的,有能耐,是条汉子!这英雄岂能无酒?来来,可敢与我连饮三大碗?”
俞和端起酒碗,对熊山壮一笑:“有何不敢?师弟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就将整碗酒喝得涓滴不剩,对面熊山壮也不迟疑,长开大口,那碗朝喉咙里只一倒,那酒咕咚一声,就落入腹中。
一碗喝下,胆气更生。二师兄易欢抱着酒坛子过来,笑嘻嘻的又给两人满上,俞和和熊山壮也不多言,顷刻间就豪迈对饮了三大碗。
“好酒量!”熊山壮抹了一把嘴边的残酒,把右手拇指竖起,捶着俞和的胸口,“俞师弟,你且随我来,我们去找掌教真人饮酒,今晚定要灌他五大碗方休!”
说罢伸臂圈住俞和的肩头,就揽着俞和朝主桌走去,几个好事的太一殿弟子,竟抬着酒坛跟上。
下午一场试剑,门中宿老们都记得了俞和,见他来敬酒,无不大笑举杯。话说最后俞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依稀记得跟每位宿老们都敬了一碗,宗华真人和云峰真人还同他对饮了好几次。
最后喝得俞和天旋地转,也迈不动步子,就在主桌边上寻了块长条青石,呆坐抱头不语。
一场晚宴直到亥时,弟子们才渐渐散去,不知多少人饮得大醉,被人驾着离开。
“宗华师兄,何不去那处尽兴?”纯阳院掌院镇国真人忽然走过来,揽着宗华真人与云峰真人的肩头窃窃私语。
“正有此意!”宗华真人笑道。
当下一阵交头接耳,有好几个人离桌而起,随着宗华真人和镇国真人朝清微殿后院去。俞和迷迷糊糊的看见云峰真人走过,以为酒宴既散,云峰真人定是回藏经院或后山东峰去,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远远跟上。
到了清微殿后院,忽地云峰真人他们几个纷纷御剑而起,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俞和愣愣的看着一道又一道剑光破空而去,正要呼喊云峰真人,却被刚巧被宗华真人看见。
“俞和?”
俞和转头见是宗华真人,连忙胡乱做了个揖。
“也罢,你跟我同去,再饮几杯!”宗华真人见俞和那一副手脚都不听使唤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挥手一道气劲裹住俞和,纵剑光起,呼啸而去。
俞和混混沌沌的,只听耳畔风声烈烈,也不知道朝什么方向去了多远,最后宗华真人按落剑光,眼前是一大片华美的楼阁殿宇,红漆大门琉璃瓦,门外悬着一排红玉风灯。
门口站满了罗霄剑门的诸人,鉴锋掌教和云峰真人也在其中。
“怎地这小子也来了?”云峰真人忽看见俞和竟跟在宗华真人后面,不禁诧异。
“年轻人,多听多看多经历,都是炼心,有何不可。”宗华真人一笑,上前拍门。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内脚步声传来,这红漆大门袅袅的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朝外看了看,这才推门出来。
走出来的竟是个宫装的美妇,头上云髻高挽,插着流光四溢的九翎凤钗,手腕上的环佩叮当作响,一张脸描得眉目如画,周身异香袭人,见了宗华真人,嫣然一笑,嗔道:“却是宗华师兄、镇国师兄当面,这深更半夜到我琼花宫叫门,忒地唐突。”
宗华真人哈哈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匣,塞进这美妇手中,“今日来此,自是要带我诸位师兄师弟一睹琼华宫大自在霓裳元魔舞的妙处,还有那三阳醉的美酒,可莫要吝惜了。”
那美妇将手中玉匣一启,顿时宝光四射,照得她笑颜如花,轻轻阖上玉匣,仔细收入袖中,这才回身将红漆大门推开,对宗华真人道:“贵客登门,我琼华宫自会尽心款待。”
门内站着两行身着霓裳锦披的女子,个个身形窈窕,手里端着红玉灯盏,有靡靡灵光烟霞缭绕,见众人迈步走入,一齐屈膝万福。
俞和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整个人呆了呆,连酒劲也都退散了不少。他嘴巴几乎合不拢来,只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些女子,惹来阵阵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