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武松一行四人,出了清河县,一路向河南孟州城行來。那两个公人王五、赵六于路小心侍候,唯恐慢待了星主大官人和打虎英雄。西门庆和武松见他两个谨慎,也不以下眼待他们,吃则同吃,喝则同喝,王五、赵六都是心中暗暗感激:“星主大官人原來也把俺们这些不入流的衙役当人!”
一路上,西门庆和武松较量些武艺,兄弟间甚是相得。西门庆这时才发现,武松实在是武学上的天才。本來,他手脖子上的那副枷,只是在人多的地方戴,人少的地方就摘,这摘來摘去的,竟然让武松触类旁通,琢磨出一路贴身短打的精悍功夫來,一试之下,令西门庆赞不绝口,就取名为“武松脱铐拳”。
五月间离了清河,冲州撞府,不知不觉就进了六月,正是那炎炎暑日,火伞当天,西门庆一行人,本领再大,也沒办法与这铄石流金的大太阳相对抗,只好赶早凉夜路而行。
这一日,來到了一座山岭之前,西门庆、武松定睛时,这山好不幽深。但只见----
山形峻峭,岭势峥嵘。巉岩之间,剔出悠悠鸟道;陡壁之上,挽下缕缕枯藤。两岑夹东壑,幽深谁可揣度?一嶂横西天,高广难以测容。树杂日易隐,白昼里就酝酿几许森罗气象;崖倾月难圆,黑夜中更滋生无数参差阴魂。抬头时,花开花谢云中岭;极目处,烟聚烟合雾里峰。且慢说崇山峻岭艰辛路,须牢记红尘俗世警醒钟----休教人心比路险,莫让**胜山高。
王五、赵六见了这等高山,先叫起苦來:“哎呀呀,这山如此高险,如何过得?”
武松睥睨了他们一眼,懒得答理。西门庆则说笑道:“二位端公既然说过不得,咱们不如还是把我家二哥带回东平府吧!请知府大人就近发落在清河县,岂不省事?”
王五赵六面面相觑,公人押送犯人,却半途而废,自古也沒这般道理。二公人只得哭丧着脸叹口气:“罢罢罢!今日此间,咱们兄弟舍了这条命便是!”
话说得虽狠,但真的攀爬起來时,却也并不见得如何艰难,性命大可不必舍去。这中间多亏了西门庆和武松,有那陡峭的地方,二人只要随手提携一把,就把王五赵六带挈过去了,所以这山爬得倒还算省力。
而且更有一桩好处,因为山深日头照不到,所以暑气也不來薅恼,西门庆一行人虽然艰难地攀高下低,却也难得的走了个痛快。又有那清泉甘冽潺潺而來,肚子里喝上两口,脸上淋上两把,当真是令人舒心到骨子里去。
半路歇脚之时,王五赵六揉着脚腕子,皆道:“原來世上的山起來虽高,但亲身爬一披,却也算不得什么!”
西门庆抚掌道:“何止是爬山?世间万事,都是这个道理!”说着,和武松相视而笑。
循着山路又走一程,眼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山中慢慢变得幽暗起來,更有不知甚么野兽在树深林茂处啼风啸雾,越发显得两道山壁间风凄雾冷,恐怖阴寒。暮色每深一分,那森森的鬼气就浓郁一倍。
王五赵六禁不住毛骨悚然,只是道:“西门大官人,武都头,这山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若是……若是……”踌躇着四下里了,只是不敢把心里所想的那些“若是”说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