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提刑举起孙寡嘴、谢希大那一干人的供状在桌案上一拍,冷笑道:“应花子,你的同党,都已招供,你今日便是舌头再长,也翻不过这些证据去!还是早早招供,免得皮肉受苦!”说着丢个眼色。
两旁排军心领神会,马上大声喝起“威武”来,其声萧杀森冷,入耳惊心,堂前众百姓无不后退了好几步。
应伯爵却是神色不变,徐徐言道:“大人,关于那些供状,小人还有下情回禀!”
贺提刑冷笑道:“本官倒要听听,你还有何等歪理邪说?”
应伯爵叹了一口气:“大人,我应二生来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小人,那孙寡嘴、谢希大一干人,只是和我表面上处得亲密,其实恨我入骨,今日得空,便来落井下石,此等供状,如何信得?”
贺提刑作出愕然之色:“这么说来,他们是在诬攀你了?”
应伯爵以手扪心:“大人,想从前人言曾子杀人,其母一言不信,二言不信,三言之后,其母信之,逾墙而走。今日之事,大人于我,不如曾母信子,而冤枉我者,这堂上堂下,何止三人?只盼大人坐明堂,开神目,为我洗冤,方不负大人清正廉明之美誉啊!”
贺提刑回头问身后的书办:“那厮说的‘曾子’却又是谁?甚么三言二拍的,却让本官我哪里弄得明白?”
书办急忙解惑道:“大人,这曾子是个大孝子,传言说他是孔圣人的学生……”
还没等他说完,贺提刑便变色骂道:“贼厮鸟!一个谢希大刚刚搬出了孔夫子,现在这个应伯爵又搬出孔夫子的徒弟来了!你们当我大宋的提刑衙门,是考状元的贡院不成?真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呐!夹棍伺候!”
排军将夹棍往应伯爵面前一丢,贺提刑狞笑道:“应花子,你可知这是何物?”
应伯爵惨白了一张脸:“大人,小人不知。”
贺提刑温言道:“此物名夹棍,始于唐末,传于本朝,近年来渐渐声名鸟起……”
书办在后面传声道:“大人,是声名鹊起……”
贺提刑一拍桌案:“去你妈拉个巴子的!鹊不也是鸟吗?又有甚么不同了?”那书办连声称是,再不敢言。
西门庆、李知县等见贺提刑和应伯爵一场激辩,早听得呆了,此时见识到贺提刑“鹊”巢“鸟”占,也只好苦笑。
贺提刑此时接着道:“本官刚才说到哪里了?啊!是声名这个鹊起,提刑界近来有一句名言——男怕夹棍女怕拶,来你这厮姓应,骨头必然也是硬的,今日便想和这夹棍见高下呢!来人!与我夹起来!”
左右排军向上一闯,将应伯爵拉去鞋袜,上好夹棍。那应伯爵脸上冷汗涔涔而下,突然大声嘶叫起来:“大人!小人今日认栽!就算是小人欺心讹诈吧!”
贺提刑阴森森地道:“本官却当不得你这‘就算’二字!给我收!”两边排军一声号子,便将夹棍上索子收紧,应伯爵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顿时晕了过去。
早有人备好一桶凉水,这时便“哗”的一声,尽数泼到了应伯爵的头上。
贺提刑向西门庆这边望来,西门庆微微点头,将大拇指一翘,二人相视而笑。
不移时,应伯爵悠悠醒转。贺提刑悠然道:“应花子,事到如今,你还不实招吗?”
应伯爵哀告道:“大人开恩!确实是小人恩将仇报,丧心丧德,勾结着一干匪人,上西门大哥府上敲诈勒索,事实俱在,供认不讳,只求大人开恩,免我苦楚!”
贺提刑又向西门庆那里了一眼,这才哈哈大笑道:“既然腿已夹折,便饶了你吧!”这正是:
欺心便见欺心报,恶人自有恶人磨。却不知此案如何判决,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