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逊来,是为了看望罗绮。未婚妻在花堂中被人带走,不管出于怎样的情由,自己都不能不出面。
“绮儿……”
“方逊?”
二姐夫进内诊脉,罗绮被罗缜硬推出那间病室透气,迷惘无措的双眸在看见那个清俊少年时,如溺水人灭顶前握住的一根稻草,小手抓紧他胸前衣襟,迭声问,“他会有事么?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对。”方逊扶住似乎脆弱到不禁一触的她,面色凝重,沉声道,“他不会有事。”
“他这样,是因为我么?因为我,他才……”
“造化弄人。”
“不,不,不是!是我,就是因为我,如果……如果他没有认识我……”
方逊听着她苍白唇内掀出的破碎语句,眸色愈发深黯,“但他认识你了,而且,定然从从曾后悔。绮儿,你也不该后悔。”
“可是……”
“你不该否定你们曾有过的快乐,尤其在他正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时候。”方逊将她颤栗的娇躯轻轻环住,“镇定下来,绮儿,如果你想二皇子平安度过,首先你要镇定。”
“方逊,我……”
“那些事,不急。”她欲言又止,他摇首止之,“这当下,我们每个人,除了全心全意地期待二皇子平安无事,不应再想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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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有良之心这个蒙天所宠的痴儿在,玉无树必死无疑。
但救回了一条性命,救不回一颗赴死的心。
以唤魂草愈伤疗体,又行针缝合,一天一夜后,良之行做完了一个大夫应该做的,出得门来对等候在外的大皇子道:“二皇子身上之伤应无无碍。”
“那么,哪里还有大碍?”大皇子焉听不出弦外之音。
“一切全赖二皇子的求生意志,若他不想醒,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本王知道了。多谢良大夫救了家弟,各位请回罢。”
诸人都一怔。罗缜蹙眉,“大皇子,您让我们所有人‘都’回去?”
“对,都回去。”大皇子道。“包括令妹。”
“您不想救二皇子了?”
“本王当然想,但本王会靠自己。”大皇子道,“令妹守在这里,无树或许当真会早一时醒来。但让一个已与他人缔结婚约的女子守在无树榻旁,坏了令妹名节不说,无树满怀希望的醒来,要面对的仍是需要他以酒醉忘掉的现实,是想他心再死第二次么?与其如此,本王宁愿以亲人之力唤醒无树,哪怕需多费时日,若……有意外,就当是无数命里的劫数。”
罗缜听懂了,其他人也听得明白。大皇子是要罗绮在这时便做出抉择。
若想救无树,就需以一颗再无旁骛的心来救,否则,索性彻底远离,再无交集。
静坐多时的罗绮举起迷惘水眸,启唇欲语,又一时难有果断定夺,闭唇还休。
伫立一隅的方逊脸色灰冷,眸内况味难明。
“三小姐,请回罢,就算你兹此再不出现,本王也不会如气头上所说去寻罗家麻烦,这点是非,本王还分得清。但如果你出现了还是要离开,本王怕是没有那样好的脾气任自己的兄弟被人搓扁揉圆。”
“既如此,吾等告辞。”既然人不留客,罗缜拉了小妹就走。
出得王府大门,在自家车轿前,罗绮忽脚步一顿,“姐姐,你们先回去罢,我想一个人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