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上。一个人走在路上。
真熟悉。
天突然开始下雨,我跑起来,越跑越快,越来越快,雨越来越大,雨水随着我的奔跑溅了起来,我能看到那些水花开在我身旁。
大雨倾盆。
眼前的场景在雨水的遮掩下变得模糊,我看着一大团影子模模糊糊走过来,有女孩子的笑声,还有清冷的,男子的声音。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好像不是我的了,或者是,我的心告诉我,停住,不要动。
他们越走越近,声音也清晰了起来。几个女孩子撑着小花伞簇着一团,笑声清朗。中间被围着的却是一个青年。他看着修长,穿着白衬衣,走在女孩子的一个个小花伞的保护下。他的头似乎向我这里微微偏了下,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脏,惊跳了一下。
真是,眉目如画的男子啊。我想。
不由自主的,我走上了前,我听到自己无意识地开口说到:“公子,你……”,他却直直打我面前走过,像是没有看见我微伸的手,或者是根本没看见我这个人。
有女孩子的声音嗲嗲地笑着,问到:“所以你1882年究竟在阿根廷干什么呢?”然后是青年低低的笑声,可我却听不清他接下来的话。
1882年。阿根廷。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我知道!我知道他!我知道1882年在阿根廷究竟发生了什么!血液像是沸腾了起来,一种我未知的东西正在悄然接近,好像就在眼前,我伸手,伸手就能碰到它!
只要伸手!
刺耳的闹钟响起,五橙猛地惊醒。
是梦!
一种无力感和虚无感铺天盖地地涌来,他后仰瘫在床上,一身冷汗。
五橙无力地翻了个身,抬起胳膊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该怎么说……那种感觉?1882年,阿根廷,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他捂着沉重的脑袋站起来,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上,就跌跌撞撞地进到卫生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昨晚酒喝得太多了,宿醉的感觉可一点也不好。凉水拍在脸上的清凉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五橙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真的,他的模样比实际年龄要稚气些,少年气十足,眼睛里干干净净又朝气蓬勃,二十好几的人了倒像是只有十八九岁。
镜中的少年眨眨眼,眼珠向侧边瞥了一下,客厅的窗帘尚未拉开,镜子中,门外阴暗的角落里,孤孤单单的隐约有个人影。
他笑了笑,倒也没有在意。
有趣的东西总是多得很。
一番洗漱之后,五橙草草吃了点冰箱里扒拉出来的剩饭,就坐到电脑前开始工作。他是插画师,刚毕业不久,还没找到稳定的工作,这两天寄出去几份简历,还在等待公司的回复,平日里就为一些联系上他的人供供稿子,赚点闲钱。今天也没顾上吃饭,他一整天就窝在椅子上画稿子,眼见着太阳从朝起到西落,金色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出来,安静地在地板上流淌。
五橙隐隐有了些困意,他看了眼屏幕上的画,黑色长发的男子在漫天的白雪里,抬头仰望,身旁一棵光秃秃的橙树上,一个几近枯黑的橙子孤零零地挂在枝头,落上厚厚的积雪。
“哼。”没由来的,他冷哼一声,伸手按下了关机键,屏幕闪烁了几下,十几秒后,陷入漆黑。
"睡吧。"他嘟囔了一句。
其实一个人住都挺好,就是有点孤独,跟在家里不一样,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人会接,时间久了都养成了自言自语的毛病。五橙倒也不怎么在意,他把桌子上的东西随手往身边一拨拉,就趴了上去,安安静静地睡过去。
小小的屋子里,一时间安静无比,除了他沉稳的呼吸声,再无声响。
夕阳渐落,屋里的光线愈加昏暗起来,电脑屏幕缄默而诚实地映出它所看见的,廉价的沙发,高高瘦瘦的落地灯,地上逐渐暗淡的流动的金子,和一个愈来愈接近的人影。
那人小心地拿过五橙的外套,轻柔地披到他身上,手指在触碰到他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时,猛地缩了回去,正欲抽手离开,右手,却突然被抓住了。
屏幕里,五橙微微睁着眼,像是没睡醒的样子,嘴角却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容,“抓到你了。”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鬼?还是哪路神仙?嗯?在我家待了挺久了吧。”五橙眉眼弯弯,坐在转椅上转了个圈,抬头看着眼前站着的人。
被问到的那个人也不慌张,愣了几秒之后清冷的脸上反而带出了笑意,“我是你的守护灵。”
“守护灵啊——”五橙拉长了尾音,干干净净的少年音带着未褪的稚气,他也没说信不信,就这样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那可真好啊。”
“你叫什么名字?嗯?”五橙站起身来,对上常西扬的眼睛。五橙挺高,就是那张娃娃脸总显得他很小只一样。西扬被那人挡住了光,沉在阴影里,声音和他人一样清冷,却也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常西扬,我是常西扬,你的守护灵。”
五橙眨眨眼,凑他近了些,露出了点白得发亮的小牙,笑了起来,连带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模样干净而美好,“西扬,你可真好看。”
“你倒不害怕。”
“怕什么?一个人住很孤独啊,只要能有个陪伴,不是人也没什么吧?何况,你这么好看。”他说着,伸手抚上常西扬的脸,“你的体温倒比我都要高,我还以为灵都是冰冰凉凉的。”
常西扬没有接话,这个人远比他想象中镇静,甚至有点……无赖?现在反而是他这个突然现身的灵有些不知所措了。
五橙起身打开了灯,房间里一时光亮起来,灯光刺眼,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你知道么,我早上梦到你了,是你故意入我的梦么?”
常西扬有些愕然,倒也不像是装的,他摇摇头,“我也是刚有实体不久。”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