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流风眼眸里敛着倦怠,踱步而来:“怎么还没下班?”
于罗兰没动,垂眸盯着桌子上的那些照片,也不想问萧流风是怎么找过来的,她脑子里总会跳出来余薇和那个现场的事情,一个和她有着些许血缘的生命,就在昨天消失了。
萧流风在旁边,目光扫过桌子上的照片,抿唇将于罗兰半拉半抱起来往外带,一出门,阳光很薄凉,于罗兰被刺了一下,觉得眼眸生疼,也恢复了一点精神。
今天a市是个罕见的艳阳天,但是据说昨天阴雨连绵,风都是充满寒意的。
“我刚从沈总哪里回来,和沈总说了几句话。”萧流风揽着她的腰肢:“余薇跟在沈总身边,不会有问题的。”
于罗兰这才缓慢的从那种情绪之中抽离出来,低头就看到她腰肢上的手,透着安稳的气息,于罗兰突然觉得累,干脆靠在他肩膀上,萧流风倦怠了一天的眼眸闪过了几分柔和的光芒,揽着她腰肢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我在想一些事,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虽然我没有到过现场,但是----没有那个人会在繁华的街道上不要命的横冲直撞,哪怕这个人喝醉了酒。”
顿了顿,于罗兰垂眸:“但是我也看过一些调查资料,那个人明明之前在别的街道上还很好,偏偏到了那条街才横冲直撞,我----”
“罗兰。”萧流风定定的垂眸看着她,过了两秒才点头:“这件事情我一直在查,沈睿在照顾余薇抽不开身,如果这件事真的有问题的话,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说着,他缓慢摩擦着于罗兰的腰肢,附身过去:“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了,好么?”
他的眼眸里闪着清浅的光,细碎而又温柔,于罗兰一时沉醉进去。就听见他的声音:“一切都交给我。”
心就突然跟着安定下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都对待过,一时间满心都是暖的,顺势就靠在萧流风的怀里。
温柔的互相拥抱的姿势,彼此都贴着对方的体温,于罗兰正靠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脏“砰砰”的跳,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一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涉及到更多的温暖。
“等过段时间余薇病好了,我陪你过去看她。”萧流风的手插进她的发丝里,细碎的揉,很温存的垂下来。于罗兰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习惯于去追逐奔跑,突然有人陪在她身边,她偶尔会觉得有些不安。
可是现在的感觉真的是----很温暖啊。
她有些贪婪,像是第一次品尝到甜味儿的孩子,紧着他的手臂,听着他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话,虽然没有很多心悸,但是听的她心安而又温存,忍不住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发音时胸膛的震动。
但是没想到,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两人面前。
孟偿一张一贯噙着痞笑的脸此刻竟然疲惫的满是血丝,大概是停在于家公司门口的,没想到恰好撞上于罗兰和萧流风粘粘糊糊的样子。
于罗兰下意识松了抓着萧流风衣襟的手,可萧流风却下意识的紧了紧于罗兰的腰,于罗兰眼眸一阵恍惚,手指又用力了些,握紧衣襟,干脆半个身子都依偎进他的怀抱里,扭过头不去看那辆车。
而孟偿,从始至终都是倦怠着眉眼的模样,安静地看着前方的路。
有些人,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这一场牵动人心的事故,最后还是由保镖做的笔录,草草结案。
至于当事人的孙女儿,那个在后面的车上坐着的小女人,却怎么都找不到了,准确的说,就算是找到了,也不会允许他们去调查问话当时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非要找她做调查,只是当时她的模样太过于让人心酸,从车里挣脱保镖而扑到在地上的模样,被雨浇了通透,像是一根针一样埋在心底里,很尖锐,刺痛的人心底都跟着发冷,不是很痛,可是动一下,就让人想起来。
病房里。
清醒的保镖打着石膏,腿和手臂骨折,配合警察的文化。
一番简单调查之后。对方最终起身,一派正气:“您放心,对于这场事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不管是蓄意还是意外,我们都会把肇事者缉拿归案。”
保镖一贯的平淡,点了点头,等人走了,他才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思量了一下,还是给沈睿拨了过去。
两个人在电话里面说了几句话,保镖这段时间吃了很多苦,到现在才能真正腾出空来了解余薇的情况,提到余薇,沈睿的声线就有些倦怠,低低的吐出来一句:“还好。”
烧已经退了,昨夜清醒了一阵子,现在又睡过去了。
保镖知道自己没法多管,所以只是淡淡的落了一句:“我当时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他虽然只是一个保镖,但是也知道这其中的诡异,所以所有人都没在意的时候,拖着伤势,匆忙过去仔细的看那人的脸,也不算是白白受伤。
沈睿在电话那边听了片刻,垂眸,哑这嗓音说了一声:“好。”
略显昏暗的病房里,窗帘紧紧的围着,透着温暖的气息,沈睿压低声线对着电话活了什么,没两句就挂断了电话,又回过头看床上的人儿。
余薇身上没有伤痕,只是被雨被淋了个通透,又烧了两天,现在深陷在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像是一个柔软的孩子。
从窗帘中细碎的光露出来,落到她的被子上,沾染了些许阳光,看着异常璀璨,病床上的人动了一下,瀑布似的黑发落到她身后,那小女人自己已经起来了。
沈睿本来是握着手机站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动静回眸,正看到余薇一张惨白的脸,顿时觉得心里一阵痛,连忙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纤瘦的人儿被他抱在怀里,他的力气有点可怕,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到身体里来一样,余薇略显空洞的眼眸里恢复了些许生机,抬起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没关系了,我没事了。”
她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好像已经很多次和死亡痛苦撞到一起了,几乎给了她一颗艰难不摧的心。哪怕她现在的心里千疮百孔夜里梦回断肠,但是脸上竟然能笑出来,像是一朵花儿一样,静静的绽放。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这两天烧得很厉害,余薇几乎都有点没有思考能力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沈睿:“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公司的事情很忙吗?”
明明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副痛的无法呼吸很不得死过去的模样,可是现在就能坐在这里笑着问他这些话,沈睿看的心都跟着涨起来,涨的他喉头僵了好一会儿,他最终只是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好好的温存了一番,才哑这声音吐了一句:“先去吃点东西,好么?”
余薇眼眸有些空洞。沈睿重复了一遍,揉着她后脑的手用力了几分,余薇眼眸一阵颤,才缓慢抬起头,冲着他笑了一下:“好啊。”
沈睿只觉得心酸,眼眶都跟着发涩,他不是没见过这种场景,只是第一次真的把自己代入到这个情境中去,一贯引以为傲的自律和心境都跟着微微荡起涟漪。
沈睿以为自己是被这件事触动,浑然不知自己是被她的情绪触动,只要和她有关,他就在劫难逃。
到最后,一顿饭余薇也没吃下去,她的嘴角被自己咬坏了,动一下痛一下,最后只是捧着一碗粥小心的喝,沈睿看的心痛,干脆抱着她看她一点点吃。
“沈睿----”余薇突然叫了一声。
沈睿下意识收拢她的腰肢,垂眸看她:“怎么了?”
“没事。”
她放下了手里的碗,盯着喝得差不多了的粥,突然说了一句:“你知道我的身世的,对吧?”
沈睿没说话,手指轻轻的摸着她的发丝----当然知道,知道的很清楚。
他习惯步步为营,早就把和余薇有关的资料都掌控到手心里了,连余薇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我小的时候,他出门做生意。我妈做活,最开始还好,好歹能吃饱穿暖,后来他跟王家的千金好了,人家就凑到一块去了,我妈被气的病了,一病不起,拖了半年多,终究是去了。”
“我妈去的时候,我还不懂事儿,我奶奶把我摁在床前让我跪着,我就跪着,后来我妈下葬的时候,他都没来看过了。我小时候不知道恨,长大了也没有恨过,只是可怜我奶奶,从小带我到大。”
“我后来上大学,奶奶就出门去给我借钱,挨家挨户的借,有的人心善,借给我们一点,有的人干脆把我们撵出去,我工作之后,就挨家挨户的还钱,可是后来,我就结婚了,以前大风大浪我都带着奶奶。偏生结婚之后这么开心的事情,倒把奶奶送去了养老院----”
沈睿静静的听着她讲话,很沉默的靠在她身边,手掌捏着她的掌心轻轻的揉,余薇到最后说不下去,倒在他怀里咬他的衬衣。
细碎的阳光扫进来,有尘土上下飞扬,余薇盯着看了片刻,才吐出一句:“人都是要死的,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她应该开开心心的离开,应该是我一直陪着她,心满意足的送她离开才对。她都吃了这么多苦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遭这么多苦?”
沈睿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很温的来回抚,就像是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一直等到余薇一直在发颤的身子好了,他才垂下眼眸,吻着她的眉眼,不似以往要把她吞吃入腹的强势霸道,反而透着无限的温存,柔柔的探着她的眉眼,温存而又流连,带着浓郁的心疼和安抚。
怀里的小女人泪眼朦胧,分明脆弱的一塌糊涂,可是又毫无办法,他只能尽力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拥住她同样脆弱的骨骼,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如同呵护着稀世珍宝一般。
suy的楼里,很快又喧腾起来。
短短几天,suy这里却只像是眨了一下眼而已,依旧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一片繁华之中,苏婉儿安静的站在电梯里面,静静的等待着上去。
身边站着的都是suy的精英部队,最近这几天忙的一塌糊涂,沈睿撒手不管,剩下的事情就都是萧流风扛起来的,苏婉儿几次试图掺和进去,结果suy的股东都多少跟着排斥她。
怎么说都是半路进来的,虽然有苏家做根基,但是这根基也不见得有多稳,更何况,苏婉儿虽然是豪门出来的,但是怎么算也是个新手,跟这群浸淫商场的老油条身前,还太嫩,不大够看。
电梯里就有人在靠近了说话,像是几个小职员凑在一起说什么事,偶尔还会响起惊呼声,夹杂着一些人夸张而又略显造作的声音。
苏婉儿从头至尾脸上都挂着浅笑,但是从未回头看过那说话的几个人----听说,听说。又是听说!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需要他们来讲!
沉默的气氛几乎弥漫在整个suy,沈睿姿态冷漠眼神冷冽,不管是会议还是合同,依旧敏锐锐利的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和判断,无可挑剔。
恍惚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