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见,我什么都没见。”左登峰听到胡茜的厉叫,终于勉强迈步退出了房间。
夜晚的秋风吹来,左登峰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拔腿跑出了文化所。在大街上游荡了半天,左登峰的情绪才平稳了下来,自己撞破了孙爱国和胡茜的奸情,还踹了孙爱国,这饭碗怕是保不住了。
左登峰目前的这份工作还是王老爷子生前托人给谋来的,王老爷子是前清北洋水师某舰的帮带,帮带就是舰船指挥官管带的副手,在甲午海战末期左登峰的父亲意外的在海中救起了受伤的王老爷子,王老爷子感恩在前,在左登峰父亲死后便一直接济他们左家,还教左登峰识文断字,直至后来托人为他谋取了这个职位。可惜的是王老爷子在前几年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大好人在临终前还惦记着为左登峰物色媳妇儿。
这要没了工作,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左登峰开始犯愁了,虽然王老爷子生前经常接济他们,但是左家的生活并不好过,平日里地瓜面的窝头都不管够,挨饿是常有的事儿。没了工作就没了收入,自己倒好说,大不了种地出海,可是老娘怎么办,这么大岁数了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再挨饿吧?
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左登峰最终还是回到了文化所,客栈和旅店县城都有,但是那得花钱,他不舍得花那份儿钱。
回到文化所,孙爱国和胡茜已经走了,左登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辗转了半夜,他最终下了狠心,如果孙爱国或者胡茜要撵走自己,自己就把他们的丑事公诸于众,大不了蛇吞王八全完蛋。
次日,左登峰从药房买到了西药,回了一趟家,不过他并未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家人,事情还没坏到那一步,没必要让家人跟着担心。
周一上班,左登峰一直忐忑不安,中午时分,所长找他谈话,婉转的告诉他工作有变动,让他去守清水观,左登峰立刻同意了。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左登峰自然不能在文化所呆了,在他来只要能保住每个月的那点工资,去哪儿都一样。退一步说即便他不同意也不行,因为现在的文化所不但管着教育和文化,连历史宗教也都在文化所的管辖范围之内,上头儿让他去守道观也不算额外刁难。
在进山之前,左登峰前往当地的保长家请求对方派个向导,结果保长只是将进山的路径指给了他,并没有派人带路,所以左登峰只能独自一人进山。
左登峰沿着崎岖的山路渐渐的走进了深山,此时已然是深秋,山中杂草泛黄,树落枯叶,一片萧瑟。
时至此刻,左登峰开始在心中暗骂倒霉了,先前还想着救了县长小妾能趁势发达,结果不但没发达反倒被发配了。
此时左登峰脑子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时那一脚真踹对了,因为不管当时自己是踹还是拽,到最后自己的下场都一样,都得被发配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我操!”左登峰刚刚想到兔子,就被旁边草丛之中蹿出的一只野兔吓了个激灵。
野兔很快跑远,左登峰一直注视着它消失在了远处的草丛,这才收回目光环视左右,突然出现的野兔令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此时已经远离县城,眼前是一处自己从未来过的深山,山中的某处有着一座自己从未去过的道观。
左登峰是从海边长大的,从未到过深山,不过他虽然没有来过昆嵛山,他却知道这座位于县城西北八十里的昆嵛山中是有狼的,现在太阳已经偏西了,他开始感觉到恐惧,倘若真遇到了恶狼,以自己一米七五的个头,一百二十斤的体重,还真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恐惧感一旦滋生,立刻就会急速蔓延,片刻之后左登峰就感觉头皮发麻,于是快速的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把菜刀,这是临走前去食堂领取文化所配给他的口粮时顺手牵羊从食堂拿来的,孤身进山总得防备着点儿。
菜刀在手,立刻感觉踏实了点儿,不过在这茫茫的大山之中一把菜刀似乎也顶不了多大事儿,一头狼还好说,万一来一群可咋办?
想及此处,左登峰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儿顺着山中小路望北急行。
没跑多远左登峰就放慢了速度,肩头的铺盖和自己的杂物以及临走时领到的十五斤粮食压的他吃不消了,一下午走出了八十里他就没歇过脚,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好在清水观离山外并不远,翻过两道山梁之后,左登峰终于到了一座位于山半腰的残破道观,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夜幕笼罩下的清水观半隐半现,远远望去,死寂阴森。
虽然夜色中的清水观令左登峰毛骨悚然,但他很快就到了令他心安的东西,一道炊烟正从道观之中袅袅升起。
这道炊烟令左登峰仿佛见到了亲人,迈开大步冲着道观跑去,可是没跑几步他就停住了,
临走的时候所长分明告诉他清水观里已经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