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感觉身边有人在动,一下惊醒过来,却见天光依然大亮,二爷和元梅坐在一边,被我冷不防的起身吓了一跳。
一看没有危险,顿时泄了劲,揉着酸涩的眼睛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应该快到酉时了”元梅回到。
看了看已渐西垂的太阳,盘算着这一觉竟然睡了将近两个时辰,可脑袋里依旧如同灌了铅般,似有万斤重,二爷说:“得了,醒的正好,商量一下晚上咋动手吧。”
三个人重新坐在一起,我提议天黑之后,绕过外面的三个暗哨,直奔素芳阁,不用太早,子时就可以,二爷也赞同我的计划,不过他建议时间可以更晚点,丑时更好,他说那个时辰人们睡的正熟,即便一路上还藏有其他暗哨,到了那个点也肯定是人困马乏,防备松懈,只要我们走的小心,可以轻而易举的避过去。
我和二爷讨论着行动的时间,元梅低着头,一言不发,等我们确定好了,她突然抬头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今晚小武哥不去素芳阁怎么办?”
这句话一下把我俩问的傻了眼,一个个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元梅继续说:“即便他去素芳阁,也未必会带着我们的装备,谁会带着大包小包的去逛青楼呢?”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只认识素芳阁,一晚上的时间,又不可能挨家敲门去打听保安团在哪,剩下的办法就是从素芳阁绑了小武哥出来,让他带路去保安团。”
:“不妥”元梅停了一下继续说:“你想,小武哥已经在素芳阁吃过亏了,怎么可能还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去?而且从素芳阁到保安团不知道有多远,带着他,万一路上碰见了巡逻队,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你说咋办?”
:“刚才我倒是想了个办法,只不过……”说到这元梅拉着长音,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眼神望了二爷一眼,两人刚一对视,二爷一脸恐慌的打了冷颤问:“李司令有事尽管吩咐,你这眼神,我瞅着慎的慌”。
元梅狠狠白了他一眼,低声的把计划交代了一遍,听的我和二爷是心惊肉跳,却又不得不佩服元梅的心智,同时感叹道李家人玩起阴谋诡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计划听完,二爷却面露难色,撮着牙花子琢磨了半天,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就眼前的形式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想了半天,最后他一拍大腿,说了声:“行吧,谁让咱干的就是这苦力活,走。”
说了声走,他一马当先的站起身进了树林,我和元梅紧随其后,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不禁感到一丝悲壮。
三个人在林子边缘分了手,二爷独自一人往更远处走去,我和元梅趴在草里看着外面的三个暗哨。
等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只见二爷从远处跌跌撞撞的沿着大道朝这边走来,当距离暗哨还有十几步远时,突然往地上一趴,摔倒了。
暗哨的三个人坐在大道边,抽着烟,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居然没人发现他,我和元梅看的真切,却又不能发出任何动静,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时间,那个话最多的年轻人站起身,看样子是打算找地方放水,刚一转身,突然指着二爷的方向喊道:“哎,那有人!”
三个人急忙将土铳,大刀端在手里,慢慢挪了过去,大约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站住不动了,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敢冒然上前,最后罗哥朝着三个人中年级最小的那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那人才战战兢兢的端着土铳摸了过去。
此时我却紧紧盯着三人留在地上的水壶,不停的咽着早已干涸的口水,看他们三人把注意力全放在了二爷身上,我站起身,猫着腰,不顾元梅的阻拦,如同离弦之箭蹿了出去,一把抓过地上的水壶,转身跑了回来,自己喝了几口,又递给了元梅,她一边仰头喝水,一边用埋怨的眼神盯着我,我急忙转过头,继续看着二爷的方向。
此时三人已将二爷翻转过来,围着他好像在商量什么,不一会罗哥转身离开,一个人直奔秋城方向去,看来是去叫援兵的,他经过我们面前时,我站起身,朝元梅一点头,她从身上拿出几个大子递给我,指了指我身上的衣服和肚子,我点点头,爬在大道旁齐腰深的草丛里远远的跟着罗哥,等走出一段距离后,草丛渐渐稀疏起来,已经无法容身了,我只好走出来,不紧不慢的尾随其后。
一路上确实还藏有暗哨,正好也是三个人,一听罗哥说抓到通缉犯了,有的兴奋,有的沮丧,还有的直说他命好,最后都跟着他一起直奔县城而去,在他们看来既然通缉犯已经抓到了,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没必要再守下去,该回家的回家,该回保安团的回保安团,回头等着领赏就行,剩下的事就是赏钱多少的问题。
这一点果然印证了元梅的想法,这保安团都是些乌合之众,平时在家忙活自己的营生,一旦有事了,就被召集起来,事情结束了,保安团会根据出力大小,给予一定的奖赏,这种保安团别说是训练,就连最基本的令行禁止都难以保证,所以虽然称为保安团,估计真正常驻的人马也不过十几个,还不如正规军一个班的人多。
这种编制的保安团如今非常普遍,毕竟天下不太平,保安团大都是由地方乡绅、富户们出钱组建的,平日里没什么事,谁也不会养那么多的闲人,而这种受政府委托的任务是他们最喜欢的,给的钱多,有油水捞,而且大部分逃犯都是外来的,管你是江洋大盗还是绿林好汉,总之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他们眼里,都成了送财童子。
一进秋城,我就闪到了一条小巷中,这身衣服太扎眼了,在秋城无人不识,便悄悄的找了家小门面的旧衣服店,花了三个大子从头到脚买了身还算是新的旧衣服,又揣摩着二爷的身量,给他也买了一套,打了包袱背在身上,出了店铺,来到大道上,找了一家街边卖牛肉粉的摊子,连吃了三碗,才感觉自己回了神。
吃饱之后,我一边喝着水,一边有意无意的向老板打听保安团的位置,问清之后,付了钱,便朝着他所指的方向,闲庭阔步的慢慢踱去。
没走几步,就见罗哥带着几个人,赶着一辆马车,朝出城的方向急奔,看样子是去拉二爷回来,我与他们擦肩而过,继续悠闲的朝前走。
果然,没走几步,在我的左侧有一座白墙黑门的院子,门边挂着牌匾,上面写着“秋城保安团”。
保安团斜对面是一家绸缎庄,此时已经关了店门,我躲在绸缎庄的房檐下,暗暗向保安团观瞧,正巧这时有个挂小箱卖烟卷的孩子经过,我喊住他买了一包香烟和洋火,以聊天的口吻问他:“小孩,对面可是县公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