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秀姑的事?”元梅小声的问。
我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种事还是要尽早说,说晚了,他会恨你的。”
我低着头,听着牛车嘎吱嘎吱的响声,心里刚刚燃起的斗志被她一句话浇的透心凉,不免再度烦乱起来。
本就不平坦的山路,被雨水泡的更加崎岖泥泞,牛车的木轱辘不时的陷进淤泥中,牵牛人在前面使劲的在拉牛,我们三个在后面拼命的推,二爷看着已经被黄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新鞋,心疼的不停骂娘,我和元梅不再说话,一路上除了牛车的嘎吱声,就听他低头骂地,抬头骂天,好似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雨忽大忽小的连绵不断,身上的衣服从始至终就没干过,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整整一天,滴米不进,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脚下一步一滑,两腿不停的打颤,若不是有绑腿,怕早就瘫倒了,看着元梅气喘吁吁连推带扶的抓着车辕子,有心想安慰几句,可想了半天也没合适的词语,毕竟路是自己选的,此时任何的怜悯,关怀都显的多余。
一直到天色擦黑,牛车终于停在了一处山谷上方,眼前峰峦叠嶂,绵延不绝,元梅指着山谷说:“这里就是地图上所标识的起点,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下去。”
闻听此言,我和二爷拿起背包,元梅从她的包中拿出一个带有金色小锁的花梨木小拜匣说:“此去隆昌,必有恶战,我李家人从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拜匣中是一面李家令旗,意为摇旗助阵,你们二位若是还有可托付的人,我建议二位不妨也做个完全准备,我定会托人带到。”
说完打开拜匣,里面一面令旗安静的躺在其中,不同于李如海的那面红色,这面令旗是黑底金边,应该是元梅专属,令旗的旁边,一支玉质的小管放在几张信纸和信封上,小管上拴着红色的绳子,我心头一惊,正是在藏地被曾卫国搜去的雷家哨,看来李家果然气数未尽,还是有一定的手段,元梅朝我眼前递了递盒子,我颤抖着把玉管拿出来,捧在手里看了看,长出了口气,点点头,把手在身上蹭了蹭,放进嘴里,咬破食指,涂抹在玉管上,将玉管在信纸上一滚,一个鲜艳的红色雷字跃然纸上。
把纸叠好放入匣中,元梅咬着嘴唇,看向二爷,我把雷家哨戴在脖子上,心说:二爷就不用看了,他家早没人了,哪成想,二爷从我身后伸出手,拿了张信纸和信封,转过身,也咬破手指,在纸上比比划划了半天,接着用极其娴熟的手法,迅速的将信纸折成一个类似于千纸鹤的样子,装进信封,接过元梅递来的自来水笔,在信封上写了个地址,写完后正面向下放进匣中,做完这一切,我俩对视了一眼,他耸耸肩,越过我看向远方的群山。
元梅点点头,把拜匣盖住,上了一把只有拇指盖大小的金锁,连同一根小黄鱼递给车夫说:“无论如何,必须亲手送到白石镇菜家胡同叁号,到了那还有一根小黄鱼,要快。”
车夫点点头,用油布将拜匣包好揣进蓑衣里,牵着牛车,头也不回的走了,元梅脱下蓑衣,摘下斗笠,三个人收拾利索,开始往谷底进发。
这山谷是一片无人之地,根本没有道路可寻,加上连日的雨水冲刷,湿滑不说,少有的几块石头也是一踩就塌,三人只好抓着生满毛刺的藤蔓和锯齿一般的野草,慢慢往下爬,二爷身形较大,有几次藤蔓被拉断了,直直的往下落,亏的他手疾眼快,及时抠住一旁的石缝稳住身形,否则早就摔成大相片了。
双脚落地的一刻,三人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这山谷中弥漫着浓浓的白雾,抬头向上,茂密的树枝藤蔓遮蔽了天空,虽然挡住了雨水,可更加的阴冷潮湿,这山谷十分狭窄,大约只有十几步宽,所以尽管白雾缭绕,却依然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两步远的地方有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清澈见底,黑色的小鱼在圆圆的鹅卵石中时隐时现。
还没等我看清,身后的石壁上哗啦一响,一条黑色的影子蹿了出去,吓了我一跳,三个人急忙去看,原来是一条黑色的壁虎受了惊吓,这壁虎有半臂长,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疙瘩,看的人极不舒服,二爷看了一眼就满脸嫌弃的说:“咱别搁这杵着了,赶紧找个过夜的地方”,说完带头沿着溪流的方向往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元梅突然拉住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壁,我和二爷仔细一看,原来在对面的石壁下,有一个被枝叶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山洞,亏的元梅眼尖,否则就错过了。
三人跨过溪流,来到洞口,二爷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听动静这山洞不大,我又将纱布缠在石头上,浇了煤油,用细细的藤蔓拴住,点燃之后甩了进去,瞬间从里面蹿出一群黑色的壁虎,不过都小的多,最大的不过巴掌长,壁虎出来之后,沿着石壁四散奔逃,三个人不由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等壁虎跑尽了,二爷一马当先的弯腰钻了进去。
山洞确实不大,长宽不过三四步,不到一人高,站起身还得缩着脖子低着头。
有意思的是,这山洞从顶到地好像被人打磨过了,皆是光滑圆润,不见任何棱角凸起,大家大致扫了一眼,确定没有危险后,三人分工,我和元梅去找柴火,二爷当过山大王,负责找些吃食。
虽然包里有些干粮,但这一路山高水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补给,所以能找还是尽量找。
山谷里虽然满眼的植物,可除了藤蔓就是野草,一棵树都没有,而且这里湿气极大,想找干柴难于登天,万般无奈,我只好独自往上爬,从土里砍些上面大树延伸下来的树根。
元梅在下面收拾我砍好扔下的树根,透过叶片的缝隙,我看她眉头紧锁,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的心生疑惑,回想她自打下到这山谷之后,一句话都没说,按照李家人的性格,我肯定她有事瞒着我们,而且十有八九跟这山谷有关,不行,大家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绝不能知情不讲,我一定要问清楚,打定主意,我慢慢爬下石壁,捡起地上已经收拾好的一捆树根,冲她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山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