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一样的男人,背负着大山一样的压力。
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也是无法理解的——如果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小朵?呃,小朵的女儿?
好在苏烟并不需去求索真谛,只要知道这是自己的男人就好。
这个男人达观并伟岸,难够把大山抗在肩上。相对于这座大山,生活中乃至官场上种种,不过是儿戏罢了。
所谓儿戏,其实是成年人的视角。大人看一群孩子玩游戏,玩得纵情投入,得之则喜,失之则悲。总是让人在莞尔之余,只好低下身子去开导一番。
开导也视当时心境如何,毕竟大人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当然,如果站在更高的高度,换一个视角,也不过是玩另一种游戏罢了。
眼界决定高度。人和人的区别,大概就在这高度的差别上吧?
大人看孩子过家家,这是一层。往下一层,孩子看蚂蚁搬家。那么,往上一层,是谁站在更高处看大人的?那是一种什么境况?
苏烟也无法脱开自己的高度,只知道顺子站在更高的高度上。
听顺子讲一讲前尘往事,怅茫着他的怅茫,无奈着他的无奈,纠结着他的纠结。这个时候,苏烟往往枕在顺子的胳膊上,灯光朦胧眼朦胧,脸贴向顺子的肩臂,鼻翼中充斥着令人沉迷的雄浑气息。
顺子无需安慰,只要听着就好。苏烟很珍惜这个唯一。只有我,而不是别人,和顺子共享着这个吓杀人的秘密。
这三年的时间,苏烟听顺子讲了很多故事。点点滴滴,断断续续,在苏烟心里连成了脉络。六十多年前,那片穷山恶水,那场战火纷飞。那段起于错乱终于战乱的爱情,短暂却永恒,怎一个刻骨铭心道得。
那个被家族抛了出去的少女,柔弱而果敢。那个教授山里娃娃读书识字的压寨夫人,聪慧且贤淑。那个坚守大山把遗腹子养大的土匪婆,坚韧又执着。石玉奴,是不是真的和我很像?呃,我是不是真的像石玉奴……
所以,苏烟早就知道有石长青这个老者,甚至知道其性格和小石有点像。石长青是石玉奴的幼弟,当年十岁,今年应该是七十三岁。石家下南洋时,石长青曾经兴冲冲地跑来找石玉奴同去,但被拒绝了。
不知不觉中,苏烟把石长青想象成了小石的模样,下意识地笑了出来。好在石长青和石乔伊过来以后,苏烟就一直保持着笑容。这回多笑一点,也并不算是太过突兀。
石乔伊好像还是觉察到了什么?这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默默地观察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生活的旁观者。不曾参与进去,所以看得清楚。在这一点上,倒是与顺子有几分相同,他们算是隔代的表兄妹吧。
不过,原因却是不同。石乔伊或者是遭遇过重大挫折,性格产生变异,身体覆了一层冰凉的保护膜,在观感上仿佛没有丝毫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