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辉的父母都是四川人,八十年代听从小平同志的召唤来到了鹏城这个移民城市,经过了十来年的打拼,两个人总算是迈入了成功人士的门槛,回头一看,原本以为还在老家陪着爷爷奶奶的儿子居然要进大学了。两口子这才回过神来,想要把儿子接到鹏城来进最好的学校,结果儿子不耐烦他们这样做,就读着老家的县中参加了高考,最后考上了中国最高的学府。这件事情已经成为沈正辉的父亲和母亲最得意的事情了。
两夫妻在儿子上大学之后又多了另外一层担心,因为长时间忙碌于自己的事业,疏于关心孩子,两夫妻始终担心儿子对自己不亲,沈正辉的两个假期,暑假一般都呆在北京捣鼓他自己的事业,寒假去鹏城陪陪父母之后就转回去陪爷爷奶奶去了,沈兴国和梁可秀始终抱有这种担心和愧疚,于是在给生活费的时候就分外大方,结果等到孩子要毕业的时候居然愕然地现,孩子四年大学里面就完成了自己夫妻十年的积累,两夫妻又是无语又是担心,心中的惶恐不安上升到了一个危险的水平。于是当沈正辉面临毕业的选择的时候,沈兴国和梁可秀用了极其强硬态度要求他回鹏城到父母身边来帮忙。
所幸的是沈正辉也不太想留在北京,父母的态度也成了他自己的借口,所以毕业之后,他直接飞回了“家”。四年大学里面从来没有回来地这么爽快过。
沈兴国早年从事建筑业,引着自己的老乡承包工程当一个包工头,梁可秀就当他的财务和后勤,建筑业赚钱多但是收钱困难,自己本钱不雄厚一旦甲方卡住不给钱,资金链一断上面老板找不到,下面的农民工要吃饭,债主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沈兴国也经历过这种生不如死天天被人追债的日子。
于是积攒了一点点家底之后,两口子跳出了建筑业,改行经商贩卖小商品,找订单天南海北到处跑地进货,国内市场不好做,就做国外市场,专门向美国人、欧洲人、阿拉伯人和黑人贩卖中国商品,赶上国家鼓励出口,几年时间,两个人做出来口碑做出来品牌,有了固定客户每年出口退税上千万。这个时候他们的儿子也要上大学了,这两个人才愕然地现自己在事业上花的精力太多,几乎都没什么心思关心过自己唯一的儿子。
两个人这才开始操心老家的教学质量不高,趁着过年回一趟家想要把沈正辉转到鹏城来读高三,借口是利用鹏城优秀的教学资源突击一下,两个人刚刚露出这个口风,第二天沈正辉的班主任就带了一大批老师堵上门来了。
班主任嘴巴里翻来覆去就是陌生环境的适应问题,本地的老师很关心沈正辉同学云云,态度很简单,沈正辉很有希望考上国内著名大学,大家的奖金都指望着他了,要想走,绝对不可能。两夫妻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在这个小县城里到底有多优秀,最后连分管教育的副县长都要堵上门了。沈兴国和梁可秀被自己的父母又训了一顿,抱着一肚子小地方的人都是为自己打算的牢骚不得不悻悻地回鹏城去了,等到沈正辉高考的成绩出来,沈兴国立马在自己的圈子里面宣扬自己儿子的成绩来,特别强调自己的老家是一个贫困落后的地区,沈正辉考上的著名大学这种事情当地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出过了。
两个人的虚荣心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了补偿的同时,很快他们儿子的情况又让他们不安起来。他们慷慨支付的零花钱最后变成了一笔笔的投资,从93年到97年在股市里面翻着跟头地向上涨,等到沈正辉毕业的时候,他已经是坐拥五千万资产的青年俊彦了。
这样下去,沈兴国和梁可秀就不要指望日后能够在儿子面前硬气起来了,于是两个人打着让沈正辉接手公司的借口让沈正辉回来,不过沈正辉回来之后,公司的运作什么的先不谈,按照梁可秀的说法是,先把个人问题解决掉。
沈兴国和梁可秀开始在自己的圈子里面给沈正辉物色合适的对象了。大概是觉得决定自己孩子的婚姻大事有助于树立父母的权威,沈兴国和梁可秀对于这件事情异常用心,甚至公司的事情都放在了第二位了。
……
“我说,妈妈,有没有这样夸张,我这才回来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已经安排了四次相亲了,你们很闲吗?东南亚金融危机这么厉害,你们为什么不多花一点时间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意上的事情?”
“什么什么危机那些事情关你什么事?”梁可秀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怀上你了,之前不让你谈恋爱是因为你年纪还小,现在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我们就要操操心了,更何况你大学里面都没有带回来一个女同学,我们怎么能够不操心?”
“第一,我上的是物理系,女学生本来就很少;第二,当初是谁苦口婆心教育我说大学不要谈恋爱,日后出来难免要分开;第三……”
“好了好了,”梁可秀不高兴了,“也没见你其他时候这么听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沈正辉反问道。
梁可秀张口结舌,总不能说你放假都陪爷爷奶奶不来陪我们吧?即使沈正辉留在鹏城,沈兴国和梁可秀夫妇一天也不一定有时间和他在一起就是了。
两个人在这个咖啡店里面无聊地坐了几分钟,就看到沈兴国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看见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他颇为惊讶,“老刘和她女儿还没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