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德早猜刘道会这般说,他仍旧全不在意,依然笑着道:“刘教头非要这么说,在下也没什么法子,你我本就不和,早些年我还指望能改变你。到后来我明白了,改变不改变不重要,咱们不和是不和,却依然能够通力为掌柜东家办事,也就足够了。我一大管家又何必委屈自己,老是求着你改变对我的看法呢,这事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不耽误了正事就行。”
刘道再次冷笑,随即一甩衣袖道:“还有事么,没有我便走了。”对于童德这般言辞,刘道只当这童德伪君子罢了,他刚来张家的时候,并未对童德有什么意见,只有一次童德看好的一位护院,犯了大错,童德却将全部责任都设计推卸到另外一名护院的身上,以至于此人被轰出了张家,甚至在整个衡首镇,再也寻不到护院之职,他又不舍得离开父母妻儿,只好放弃了依靠自己内劲武徒的本事,寻一份活计,便换了其他的谋生,过得也是很糟。刘道虽然同情此人,但和此人也无甚关系,犯不着为这位护院得罪老爷,可那以后他就看透了这位童德,他也不是蠢人,知道童德不会在老爷面前表现得和自己不和,免得引起老爷不悦,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本事,也是张家能够请得来的最好的护院了,再有其他准武者或是武者,无论钱多钱少,都不会愿意屈就於张家这样一个小家族中做个护院教头的,那些准武者和武者都愿意去宁水郡城谋差事,所以他在张家的地位,只要不惹得张重不快,张重是不可能随意轰走他的,一些小事也都不会怪责于他,有了这一点,他便不用顾忌这位什么大管家,只要不当着张重的面,全然不用给童德好脸色看。
“没事了,刘教头回见。”童德呵呵一笑,笑声未落,便见那刘道已经行出了数丈,很快便行得远了。童德面上的笑容也从亲善化作了冷恶,口中喃喃自语道:“小小的护院教头,不过一个下人,若非要你活着有个见证,让张重那厮不会怀疑我,这次便连你也一块毒死,赖在那白逵的身上。”
嘴上说着,心中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容也逐渐狰狞起来,随后便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向自家院落行去,这童德原本只是为了不至于三人去了白龙镇,回来以后两人暴毙,就自己活着,那自己也就有了嫌疑,所以才留下刘道的性命,既能护着一路安全,又算是做个见证,到时候表明那白逵只想害张召一人,裴元当初对他说的计谋,只言那毒药粉极为珍贵,白逵还要用来做大事,所以临机起义,只用了一点点去害那张召,多用了便不够了。这些自是原本的计划,如今童德猛然想到,或许能借此机会,索性连刘道一起给祸害了,就说他和白逵串谋,害了小少爷,至于其中细节,童德尚未想好,打算回了自己的房中,再细细盘算。
这一夜,童德几乎没有睡,通宵达旦的想着如何算计那刘道,只可惜怎么想也都有许多漏洞,他知道裴杰害那白逵,自然有他的法子,除了赖那白逵谋害张召之外,还说过那药粉有大用处,虽然没有明确告之童德,但童德猜得出来,裴家给白逵的罪名不只是谋害张召这般简单,应当是接着张召之死,来查出白逵更大的案子,而刘道却没有其他任何动机要谋害小少爷,他童德也不清楚裴家要诬陷白逵更大的案子到底是什么。便无法将刘道和白逵赖在一起,所以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任何法子,到清晨的时候。童德的眼中倒是显出了缕缕血丝,洗过脸后,童德长叹一声,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做事还是极有分寸的,若是为了急于对付刘道,出了胸中恶气,搞不好会坏了裴家大事,打乱了裴元的谋划,自己不只是没可能得到张家财产。搞不好因为坏事,裴家还要想法子把自己给害了,那可是得不偿失的大事,因此童德想着,还是稳扎稳打。谋夺下张家财产之后,再找法子对付这刘道,更为稳妥。
一切谋定,童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日张重对他说了,今天不用他做事,算是休假一天。明日陪着小少爷一起去白龙镇,于是童德便又躺回床上,补了一觉,这一觉直到中午,童德才算醒来,随意用了点餐。这便出了门,来了衡首镇的一家牛肉铺子,这里的熟牛肉是全镇一绝,有些宁水郡城的富家子弟也会在外出办事时,来衡首镇买上一些。带回去吃,这家铺子的掌柜大厨也算是有些靠山,因此那武华酒楼想买了他的厨艺秘方,他都没有卖,他也知道去宁水郡开铺子的话,或许会更赚,但那样一来说不得就坏了武华酒楼还有其他一些酒楼的生意,虽有靠山,但却只够他不去影响其他郡城的酒楼、熟食铺的利益的前提下,为他作保,于是他心甘情愿的留在衡首镇,做他的镇中第一牛肉张的铺子。而这里同样是小勺张召从小最爱吃的地方,最有趣的是,这牛肉张还请了匠师打造一种特殊的行路盒装,盒子分两层,上层空间宽敞,装上熟牛肉和酱汁,而下层则放置特殊的炭材,若是长途行路,想要在路上吃肉的话,只需要将下层的一层拉杆用力抽出,那炭便会自行发热,很快就将上层的酱汁熟牛肉煮起来,香味四溢,热过的牛肉也是极为好吃,那下层的炭量控制极为精准,烧过便完,不会将盒子烧毁,这样的行路盒装比直接买牛肉还要贵上许多,大多是出郡时,才有人买,在这宁水郡九镇之间,最远也不过一天不到的路程,就算买了也足够赶回家或是客栈加热,比起盒子加热味道更好一些,所以这样的盒装寻常都是临时购买的时候,才将肉装入盒中的,童德知道张召今日或许会买些回家吃,但绝不会想到买这盒装带在路上吃,于是他便前来购买,为的就是让张召能够在路途中品尝到这绝品的牛肉,而他的毒药也就要下在这牛肉之中,下药的时间,自然是从白逵家出来的时候,这药粉的药效,裴元早已经算好,告之他了,所以不会出任何差错,依照预计,张召毒发应当在从白龙镇回来之后的夜里,也就是在睡梦之中才会死掉,也不算什么痛苦了。
童德先是在牛肉脯里,自己饱了口福,边吃边喝,一直吃到傍晚,这才要了两盒行走盒装,带在了身上,不长时间,便回到了张家他自己居住的院中,进了厢房之后,童德才悄悄取出其中一盒,在盒上做了个只有他自己看得出的记号,随即打开上层盒盖,又取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包毒药粉,全部洒在了牛肉上,跟着用木棍搅拌了一番,让那药粉彻底融入酱汁之内,最后又将盒子复原,那搅拌的木棍也被他一把火给烧了。做好一切,童德才起身在张家宅院的前几座院落之中,巡视了一番,这是他大管家的职责,就算是休息,也要看看其他管役奴仆们是否做好了事情,把张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巡视过后,童德这才又去了小少爷的院落,瞧瞧张召在做什么,也好为明日做些准备,去了之后但见张召还在吃喝不停,于是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也就离开了。
童德很清楚,不是张召太过馋了,只因为这小子如今内劲武徒,就需要如此的食量,在那武院之内还要习武,回到家中什么都不用做,自然是狂吃狂喝,怎么舒坦怎么来。离开张召之后,童德见天色还早,便去给张重请了个安,只说明日一早就离开衡首镇,便不来给掌柜东家打招呼了,他知道张重早上或许还会躺在那贴身丫鬟的温柔乡中,虽然有正事时,会起身,但能不打扰便不打扰,总要让张重快活,那张重自会更信任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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