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同知的确被这两只老狐狸给合伙耍了……
这都是真正老奸巨猾的。
和这些浸淫官场近半个世纪的老家伙比起来,他终究还是欠缺些火候。
李三才的确被他逼到了绝路,哪怕没有那些家奴的冒失行动,李三才也很清楚自己会落入锦衣卫手中,那些家奴们克制住不动的结果,就是杨信上船控制住他然后逼迫他一同回京。
这种应该算颇有些豪客之风的人不会受狱卒折辱。
再说他都六十多了。
用一句形象点的话说此生惟欠一死而已。
那又何必以快死的年纪去诏狱忍受那些酷刑?
他干脆就说自己是和杨信有仇,杀他就是为了报私仇,仇杀又不株连,大明律就三条抄家株连的,谋反谋叛谋大逆,除此之外没有抄家,圆嘟嘟抄家是因为罪名里面有勾结建奴,这是谋叛,私仇杀人就是处斩而已。杨信没有驾贴就不算执行公务抓他,他没有义务跟着杨信回去,所以他的行为不算拒捕潜逃,但杨信要带他回京他也不能反抗,因为杨信仍旧是有合理的理由。但他也必须得反抗,那就干脆把这种反抗变成仇杀,最终他不过是斩首而已,抄家是不可能,仇杀就斩首,没有抄家株连。
然后他为东林党杀了杨信。
沈有容依法把他击毙。
他一个死人也就没认罪之说,王安无论如何咬他,他死无对证,外面的东林党和他的亲戚朋友,门生故吏会给他解决剩下的。更何况杨信一死,天启也就没有了最厉害的爪牙,肯定会在东林党的反击中屈服。
最终李家会保住。
杨涟那些人也一样会得到释放。
他就是用自己的命,换取整个利益集团的胜利,而这个利益集团则为他保住李家的富贵荣华。
而对于沈有容来说,他必须给控制自己家乡的东林党一个交待,尽管这对他来说真是一场无妄之灾,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但他仍旧必须给东林党一个交待,或者说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必须站队。而到了这种地步要保护李三才是不可能了,那就以这种方法成全李三才,配合李三才完成这个以命换命的计划,而东林党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最终原谅他打死李三才的行为。
他这不是打死李三才。
他这是帮李三才避免诏狱的那些酷刑。
他这是帮李家,万一李三才熬不住,那李家可就全完了。
伪造圣旨是肯定要抄家的。
两个老家伙就这样在极短时间里,用他们半个世纪锻炼出的头脑,迅速达成了默契,然后在杨信面前演了一场好戏,甚至可以说成功了。但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对手会诈尸,玩头脑杨信的确差他们一些,但人家开挂啊!杨信的满身外挂,里面是丝绸护甲,丝绸护甲的要害就像现代防弹衣般插满七毫米的表面硬化锻钢板,外挂弥补了在头脑上的劣势,最终一场好戏就这样惨淡收场……
“杨同知深谋远虑,沈某佩服!”
沈有容说道。
说完他略一拱手,然后没有再理会杨信,直接带着自己的部下走了。
他已经没必要再敷衍这家伙了,在这件事情上他能做的都做了,已经可以说问心无愧了。
“我发现咱们这大明朝,什么皇帝一言九鼎,什么万岁爷至高无上,统统都是假的,出了皇宫已经说话就不是那么好使,出了京城就跟至高无上这四个字无缘,出了顺天府就差不多可以用天高皇帝远来形容。
要是出了直隶,
那就完全是你们这些人的天下了!
我都怀疑这直隶以外,究竟还算不算大明皇帝的天下”
杨信感慨道。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太平盛世可致,大明坏就坏在你们这些奸佞小人的手中。”
李三才整理一下衣服冷笑道。
“奸佞小人?”
杨信冷笑一声。
“我们这些奸佞小人至少在为国家分忧,而你们这些正人君子呢?
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位正人君子是如何在皇帝攒了五十年,最后才给子孙攒下七百万两银子的时候,用仅仅十几年的漕运总督和户部尚书任期,让自己的家财暴涨到近五百万的?
你不会说靠朝廷给你的俸禄吧?
你就知足吧!
至少你摊上的还是一个和你讲规矩的皇帝,换太祖时候,估计你已经剥皮实草放到各处官衙展览了!”
他紧接着说道。
“说来说去奴辈无非利吾财尔!”
李三才说道。
“是呀,但你的财是哪里来的?漕运总督家养着走私船队,朝廷的漕船给你们李家运货,你的财难道不是损国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