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一年心中暗叹一声,将木匣子拿起道:“也许我看走眼了,你先把它放进来。”
杨戬呆呆地放下蜻蜓,看着邓一年将木匣合上,放到一边,心中隐隐感到老道所说十分有理,但又不愿承认,只怕一承认了,父亲也许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孩子,你起来,”邓一年扶起杨戬,扶着他肩头,平视着他双眼道,“老道有话同你说。”
“在你父亲回来之前,你没有其他亲人了对么?”邓一年说道,见他没有反应,知道他的情绪一时还未平复,就自顾自说了下去,“老道也没有亲人,跟你相处几日下来,觉得你又聪明又懂事,老道很想收你为徒,我们一起做个伴儿,互相有个照应,不知道你愿意吗?”
杨戬突然红了眼圈,勉强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是啊,父亲有可能不会回来,母亲已经去世,他几乎是没有亲人了。
“师父!师父!这是为什么啊师父!”他再也忍耐不住,泪流满面,一把抱住了邓一年的脖子,埋头嚎啕大哭。
邓一年鼻子一酸,险些也掉下泪来,拍着杨戬的背不停安慰:“好孩子!好孩子!”
哭了许久,杨戬渐渐平静下来,邓一年道:“我们这便收拾一下,托老山龟给你父亲留个口信,然后回昆仑去。你要在三日之内学会入门道法,然后我送你上仙庭,过段日子再去接你。”
杨戬心中一沉,眼中露出失望来,下意识的道:“为什么要上仙庭?”
邓一年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杨戬的母亲被仙庭捉去,死在仙庭,尸骨不见,他的父亲下落不明,生死不明,这一切追根究底都是拜仙庭所赐。刚说要收他为徒,相依为命,一转眼就要送他去仙庭,也难怪他不能理解。
邓一年想了一想,牵杨戬在旁坐下,道:“南域一带,有个凶恶的妖王,神通广大,法力高超,危害四方,凶猛异常。仙下对它束手无策,因此请师父帮手。这一去需要全力以赴,小心应对,因此师父没法将你带在身边。”
杨戬低头,闷声道:“那我留在昆仑敬仙观里等师父回来,我不想去仙庭,我,我恨那里的人。”
“你一人留在观里,我真不放心,”邓一年长叹一声,“仙庭里确实有不少趋炎附势愚昧蠢笨之人,我也不喜与他们打交道。你呆在那里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师父会尽快除掉妖王后赶回来,到时候我们爷儿俩回昆仑再也不理那帮子愚人。”
杨戬眨眨眼,不再说话。他已非当日那个不知人情冷暖不知天高地厚的率性少年,父母失亡,对他是一个打击,更是一种刺激,迫使他不得不迅速长大,面对许多往日不能想象的处境,他不可以再只为自己考虑。师父再怎么疼惜自己,终究不是父母,终究也有他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哭哭啼啼地强求师父不去南域或是将自己带在身边,这样的行径即便是想一想都觉得不齿。
邓一年见徒弟被说服,欣慰地道:“好了,你去收拾下吧,看看可有什么要紧物品。”
杨戬点头应了一声,去窗前梳妆台上取了一根母亲常带的碧玉簪,又去屉子里取了一本父亲平常给他讲奇闻异事的羊皮书,与装有蜻蜓的木匣放到一处,拿了一块包袱皮,正要包起时,就听邓一年道:“徒弟,那是什么?”
杨戬一楞,停下了手。邓一年拿起那羊皮书,只见上书三个大字“灵宝录”,随意翻开一看,见书中画了许多山川河流地形飞禽走兽,并有许多注解,不禁脸上一变,惊声问道:“这……是你爹撰写的吗?”
杨戬不明所以,道:“这确是我爹笔迹。他平常经常拿着这书给我讲一些故事。”
邓一年呆了半晌,抬头苦思,心道:“万魔一战,令中原九州翻天覆地,山川移位,河流改道。杨天佑连腾云上天都不可得,为何竟能画出战前的地貌?莫非他也是当年那幸存的八百正仙之一?”
“师父,这书有什么问题吗?”杨戬小心翼翼地问道。
邓一年被这一问,回过神来,摩挲着羊皮封面,脸上露出一种又喜又忧的神气道:“这《灵宝录》……这《灵宝录》……你别小看它,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一件宝贝,将来对你大有用处。你仔细藏好,不要弄丢了,更不可露于人前。”
见杨戬将书和碧玉簪放入装有蜻蜓的木匣包好背在身上,邓一年点头,道:“那我们这便走了?”
杨戬环顾屋中,眼前浮现父母健在时的情形,心中大痛,泪珠滚滚落下,低头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心道:“爹,娘,我走了。请爹娘保佑我早日学道成功,为你们讨回公道。”
磕罢头起身,两人离开了杨家宅子。
三日后,仙庭天门前,站了一个素衣高髻的女子,姿容秀美,只是眼神清冷,微显冷漠。她是仙后辛眉的贴身侍女桃溪,也是紫云宫中品位最高的女仙之一。
天门前两位天官在桃溪背后,看着她的背影,两人的眼神都十分的火热,如此曼妙的身姿,对于看守天门已有几百年的两位天官来说,真是一种极大的吸引。可惜,桃溪女仙的眼中,并无这两位下等天官的存在,她的注意力,放在了下界昆仑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