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进了一家门,今后就是一家人,你们只要认真工作,就吃喝不愁,月银不短。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也不兴磕头啥的,但是绝对不许坑蒙拐骗的行为。”
李海牛站在最前面,带着这十个新伙计作了个长揖,起身后道:“我李海牛和大家伙一起谢过东家大恩,东家愿意收留我们这些路边等死的东西,还这样的厚道,给俺们好吃食好衣裳,俺们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姚梵打断他的罗嗦,直接地道:“我不要你们做牛做马,你们和我一样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两条腿两只手,没有应该饿死的道理,你们以前当乞丐,那也是被逼无奈,怪不得你们。以后,你们只要实心效力,好日子有的是。”
这十个人被姚梵说的话打动,激动地学着李海牛,纷纷长揖到地,连连道:“俺们一定听东家教诲。”
贺世成和、周第四、王贵等人在店堂的一边看着,心中却对这群乞丐不以为然。
姚梵对这些乞丐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总觉的这李海牛有些与众不同,这汉子虽然瘦的很,可说话谈吐都像是有智慧的,也不似其他乞丐那般,总是动不动就跪下磕头,他每个拱手作揖,显得都很有尊严。
姚梵以眼观鼻的道:“你们都下去吧,跟着贺世成,去外院整理出的厢房睡觉,你们在那里大炕上挤一挤。
李海牛,你留下。”
这话说完,李海牛怔住了。
昏黄的油灯忽闪忽闪,照在李海牛脸上,看得出,他对于被单独留下有些不安。
姚梵盯着李海牛脸上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道:“李海牛,你之前说你识字。”
“回东家的话,不过是认得几个大字罢了,做不得文章。”李海牛连忙解释。
姚梵不置可否地道:“我看你虽瘦,但是相貌堂堂,这番梳洗之后,更加让我觉得没看走眼。李海牛你说,你怎么会成了乞丐的?”
“回东家的话,海牛家乡遇着捻乱,海牛逃难来的青岛口。”
姚梵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但凡伙计都要登记在册,以备将来官府查验宗籍出生,你有什么打算?准备怎么登记?”
李海牛闻言,明显紧张起来,支吾道:“海牛……海牛家人早就散失了,村里人也都逃走了,怕是找不着原来的宗族查验。”
说到这里,李海牛扑通跪地,说道:“还请东家收了海牛入籍当家仆,海牛愿意改姓!”
姚梵之前就怀疑这李海牛不是普通乞丐,这一试探,心里也就大致明白了。
他上前一步将李海牛扶起,亲手拍干净李海牛裤子上的灰,说:“我不是说过这里不许跪的么?
也罢,我也不问你哪里来的了,不管你哪里来的,以前干过什么,今后便跟着我罢。哪天你看清楚了我的为人,想的通透明白了,你自然会告诉我。
海牛,你这身板底子不错,虽然眼下亏瘦了些,但是看得出,以前你一定是个很结实的大个子,我刚才看你出手果断,能管得住其他人,这点我很欣赏。以后你若是跟着我好好干,我一定让你出息了。”
李海牛听了姚梵这番话,不由得心惊肉跳,他猜不出姚梵看出他多少底细,也猜不出姚梵为何看出些端倪却又留下他来,也不知道姚梵留下他有何居心?将来要他去干什么事?
可一想到留下来就能吃上刚才那样的好伙食,香喷喷的猪油炒咸菜,喷喷香的白面馒头,黄澄澄的小米粥,李海牛觉得,哪怕自己将来要面对个刀子坑,自己也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想明白这点,李海牛立刻一个深揖,说道:“海牛谢东家照顾!海牛一定好好干,报答东家再造之恩!”
在姚梵猜测,这李海牛作乞丐以前,或许参加过马匪,也或许是是被围剿后逃亡的捻匪,甚至是更加糟糕的违法犯罪活动,且绝不是坑蒙拐骗的软性犯罪,而是那种暴力的刚性犯罪。
姚梵现李海牛的目光很坚决很深沉,但是绝不冷酷。他之前在门口出手,抽那两个不听话继续吃的乞丐,只看那份功架,就知道他头脑冷静的程度。
姚梵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他是打定了主意,早晚要造反的,他手下需要的是大量能干的人,甚至亡命徒。
姚梵摆了摆手道:“你去休息吧。”
李海牛低头向后退了几步到门口,转身走出店堂。
姚梵自语道:“这清朝的大罪,莫过于造反,他李海牛的前科顶多不过就是造过反吧?若是这样,反倒是好,一件事干过一次,再干的话,就没有心理障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