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水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白泞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僵硬的厉害,手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扑腾不动,仿佛一截枯死的老木一般。
一口口凉水被迫吞入腹中,自唇舌到喉间都冻出一层冰霜一般。
而在某一刻,白泞腰上一轻,猛地从河中升起半个身子。
她吐出一口呛出来的池水,两只手下意识的就抓住身前的人。
黑色的锦衣浮在池面上,上面用银线绣出的青萝叶层层铺开,卓景的发冠不见了,满头墨黑长发盛开,缠绕在她肩膀上。
紧紧的抱住他托着自己腰的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白景愣在原地,卓景脸色苍白,神情却并不慌张,他回头看了白景一眼,带着几分冷漠,道:“五皇子,去叫人!”
池壁都是石头,又很深,带着一个白泞,卓景没法儿爬上去,只能把她半举着。
白景转身就跑去叫人,卓景扭过头,带她慢慢的游到池子旁边。
“小公主,你昨日爽约了。”
卓景神态轻松,眼底一片漆黑,叫人心底发慌。
白泞冻的说不出话来。
“三岔路上有恶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卓景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嘴中吐出的气化成白雾,融化了白泞发间凝出的冰霜。
“不回答我吗?”
卓景弯唇笑了起来,双手一松,白泞又猛地沉入水中。
只短短一瞬,她又重新被捞起来,脸色都有些隐隐发紫了。
“小公主,是不是怕我对你不利?”卓景抱住她,见她冷的牙关发颤,将她往上拖起来,“如果我昨天是一个人去见的你,今天都未必有机会下水救你。”
狠心的小丫头,居然将他推到猛兽的嘴边去。
白泞不说话,静静的盯着他看,动了动唇,说:“我是听太监们说的。”
卓景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就把我骗到三岔路口去?稳赚不赔的办法,不过小公主,你有没有想过,有些时候,你伸出爪子去撩拨一下猛兽,猛兽要是被你压死了那还好,要是没死成,你可能会被反吃也说不准。”
“我想你很快就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告诉罗崇年,而他会告诉你,你这样的做法是再愚蠢不过的,既然动手,就要一击必杀,这才是罗崇年的作风。”
他眼底带着讽刺,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罗崇年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和他打交道,可要小心些。”
白泞十指紧紧扣住他的肩膀,浑身都冷的发颤。
“你想……如何?”她艰难的吐出这四个字。
“自然是想报复公主,顺便给公主好好的上一课。”卓景自己也很冷,白泞甚至能看见他苍白的唇,比起她来,卓景才是全身都泡在水里的那个人,但是听他的声音,却不像是泡在寒水里,反而像是置身与温泉一般。
“最上乘治人的法儿,是既让别人难受了,又能从中捞到巨大的好处。”他伸出手,拂开白泞搭在他肩膀的手,抓住她的肩膀猛地往下拉。
白泞再一次没入寒水之中,半张脸都沉在水底,她觉得身上钝钝的发疼,耳朵里也嗡嗡的响个不停。
卓景的声音却还该死的格外清晰。
“往后,罗崇年应当会教你,如何将人置于死地,方法固然是好,但是你也应当知道,死这一字,说来轻松,亲身感受起来却是万分煎熬,是他一步步的诱惑你,让你对权力越发的欲罢不能,还是你能控制他,我很期待……。”
卓景看着她缓缓闭上的眼睛,松了几分咬紧的后槽牙,将她重新托起来。
白景带着人赶到了,他抿唇,对着岸上的人喊,“先拉公主上去,公主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