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当时的神色举动颇为奇异。
再有,薛珍儿对自己说过,向来不会做饭食点心,学了半世也学不会。可锦玉却说,是婕妤娘娘亲手做的。
所以一开始,她就察觉出了不对。但她知道就算以银针试毒,也查不出来。除非使医用的银针,而这种银针,若是宫里头有,也只会在太后手中。
或者她可以拿畜生来验证,但她想借机赌一把,不想打草惊蛇。
她赌的是太后已然对她放松了警惕,就算有银针,也不定会试。就算试出来,糕点并非出自她手,照样可以全身而退。
她赌的,也正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若真如她猜想这糕点有毒,那定是出自皇后之手。皇后毒害了太后,皇上还能饶过她么?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皇后不仅是給她送来了糕点,还打着她的名号,将同样的糕点送去了薛珍儿处!
小产,红花之类,熬成水分量太足,起不到损胎之用,所以薛珍儿的小产,定是药力不够。
药力不够。
也不知太后宫里如何了。
有了诸多思虑,聂风翎便没有及时起身去碧霞宫,而是拿起桌角上的一块糕点,尝了一小口。
紫玉纠结的看着小姐,不明白小姐怎么还坐得住。“娘娘,我们快去看婕妤娘娘吧!去看看那些嚼舌的贱婢们胡说些什么!是不是误传!”
聂风翎颔首,轻声说道:“嗯,这就去。”
正起了身,只听寝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熟悉,却比往日沉重的多。是慕容瑄回宫了。
她的心中涌动一股激烈,慕容瑄的脚步声和往日不一样,大不一样!看来自己,赢了。
“皇上万福……”兰芝紫玉欠身,慕容瑄风一般卷过,将兰芝随手一拂。兰芝一时没有防备,被推得跌跌撞撞一头载到墙角,咚的一声可破额头额角上立刻现出丝丝血迹。
聂风翎面上惊愕,心中却逐渐狂喜蔓延。
“皇上,你怎么了?”她问道。
慕容瑄视线扫过桌角上大半块白玉藕糕,直盯盯望着,一把抓起扬在聂风翎眼前。
“兰儿,你说,是不是你送这糕点,去母后宫中?”
聂风翎忍住心中的波澜,正色道:“是啊,怎么了?”
“这糕点,是不是你亲手做的?”
慕容瑄不自觉的瞪大了眼,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手里的糕点几乎要被他捏碎。
“不是。”聂风翎摇头,“是锦玉拿来的。说是珍儿让香草送过来的。我舍不得吃,就命人送去给母后吃了。怎么了?这不对么?”
慕容瑄凝视着她纯净的眸子,恍然摇头。
是,是,兰儿绝不可能害母后!薛珍儿,薛珍儿……
“兰儿,母后,母后去了……”
聂风翎真真实实的听到了这一句!这便是她期盼了已久的喜讯!她心中欣喜无言能表。
“皇上,你说什么啊?”
她极力克制,不让自己露出悦色,做出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
那边紫玉刚扶起兰芝正要退下,听到此讯,都傻愣在原地。
“母后用了你送去的糕点,不治,而去……太医说这糕点中有毒。”
慕容瑄眼眶又湿润起来,但相比先前的复杂情绪,现在心绪已是好了很多。他信此事和自己最爱的女人无关。便逐渐,接受了母亲逝去的现实。
兰芝紫玉继续发怔,兰芝不能确定皇上说的话意,紫玉也不能确定,一颗心吊着,期盼,激动,却未坠下。
聂风翎双眼迷茫,身子不住后退,口里喃喃如梦呓:“不可能,皇上是在说笑,母后怎么会去……”
慕容瑄仰头,任泪水全数滚落。
“兰儿,母后真的去了。只要不是你,我心中便好受多了。”
兰芝紫玉终于确定皇上的话意,太后去了。
兰芝忙扑地大哭,别说是在宫里学得,就是从说书的先生那里,也听过此类的故事多遍。宫里的家长去世,须得嚎啕大哭,哭的肝肠寸断才好。
紫玉一时没忍住,噗呲笑了起来。
这一笑,皇上下意识的回头看过来!紫玉大惊,忙换上半哭半笑的表情,指着跪在地上的兰芝骂道:“你哭什么丧啊!太后对娘娘主子这么好,怎么可能说去就去了!我这耳朵聋了,你难道也和我一样背耳!皇上说句笑话你也听不懂……”
说着说着,便身子软软,跪拜了下去,口中还喊着:“你这蠢婢子,皇上说笑也听不懂,太后身体康健着呢,娘娘每日都苦心钻研医书,就是为了能彻底治好太后的失眠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