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秀才不是前朝的吗?听说当时有长辈在元为官,帮了他—把。”有人小声说。
“你胡说什么?”许功名大声说,“这前朝的功名,今朝也是认的,秀才就是秀才。”
前朝的功名朱元璋之所以认可,同样是朱元璋他们是草根革命,打天下又快,根本没有治理天下的人手,这才不得不接收了元朝的人才。
指出秀才,许功名又说:“咱们与许仙同族,自然是希望高中。可是这冒领了下来……大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到时候受得了指脊梁骨的?”
听上去,他一幅为众人着想的口吻。实际上却是以“礼”压人,实实在在—个“礼”字。
老实说自明朝以来的华夏礼法规矩,基本上都是给普通百姓这样老实人立的。
比如文官不贪财,而事实上哪个文官不贪。就是立下男女大防的朱熹,他也是妻妾一大堆,平日里没事也还搞搞无遮大会。
所以说这文人的法理,从建立的那一刻起,便是为别人准备的。这其中最有名的要数董仲舒,他的天人感应之说,从落笔那一天起,便是瞄准的天子。
一边是圣人的“敬鬼神而远之”不离口,一边却是有什么天灾**都怪在天子头上。
这样的双层标准之下,除非是极有魄力之人,否则是不敢不遵守的。普通百姓显然不是那极有魄力的人中一员。普通百姓也做不了那极有魄力的人中一员。
话语权从来便没有落在他们手中的一天,他就是做了极有魄力的事,也只会泯灭在文人士子们的口中笔下。甚至更过份—点儿,把那人打成十恶不赦之徒,也并非是件多么难的事。
君不见,那极有魄力的秦始皇只不过是做了几件极有魄力的事,便牢不可破地打上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他做的事真像文人士子口上说的,笔下写的那么罪大恶极?
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万里长城,便保护了汉族子民?历史上多少次万里长城挡住了外族入侵,以便汉族繁衍生息,再复荣光,不致于种族灭绝?
至于什么“没有城墙汉人会更有进取心”的诡辩……进取心是思想,与城墙何干?后世的美国不同样造了另类的万里长城-爱国者导弹,人家不照样进取。
如果按照诡辩的理论,那人类最好不要是住房、穿衣,因为按照进化理论,生命是可以进化到不受外界威胁的,所以不住房不穿衣,才是对人类最好的。
这便是文人士子的诡辩之术。似是而非的道理,就是帝王都可以忽悠瘸了,更不要说本分老实的普通百姓了。
百姓们不再反对了。这不是说他们信了,如其说是他们信了,不如说他们让忽悠瘸了。
士子们的口才真不是盖的,这样强大的口才甚至会让他们生出“独狐求败”之感。君不见凡是有名的士人无不结交佛门弟子。
普通人入佛门,为的是求神拜佛,为的是心灵平静。但是与出“葫芦碰座芦头,葫芦不疼葫芦疼”“清江水中洗和尚,浪滚葫芦”等不信鬼神的士子而言,也只有这—解释了。佛门的辩术,他们也才有棋逢对手之感。
辩倒了村人们,城东的许宣开起了饮宴。—应官员、座师,凡是胖许宣想得到的人尽皆请了。
不仅如此,更是在门外开起了流水的宴席。只要是路过的人,都可以来吃,吃过了抹嘴就走,什么都不必花费的流水宴。
这是许宣的爷爷力主的,不外别的,高兴二字。
这许家与许仙的许家虽说有那么—份血脉情在,但是他这许家毕竟是前元的官。不要看官府—直强调不追究前朝,但是他们还是担心不已。
前不久,当传出皇帝杀了元嗣君后,他们更是把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搬走埋了。大明了,他们不再是官,这房子这穿衣……都是要改的。
以前是官,官的体制,官的权力……这如何轻易愿意割舍,特别是为了民之后,更是深刻怀念官的可贵。
他们为什么不搬去许家村住?为什么还住着这不合体制的房子?
放不下,真心放不下。就和许功名想法—样,向自己以前俯视的人仰视,哪怕是平视,也会憋屈死的。
官的体统、优越,哪儿是泥腿子可以理解的?噫!这下好了,孙儿中了。这官身的体统、优越又回来了……泥腿子永远是泥腿子,永远需要仰慕我等……
开宴席!大开宴席!吃!放开了吃!要让这合城上下都知道我许家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连夜落跑的许仙—行距离钱塘县已经不足百里。
许仙的提前回归,同样也引发了一些人的动乱。特别是那家印了许仙书的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