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崖笑道:“希望有一模一样的,不行我替你抢回来。”
尹兰笑道:“谁要你去抢,那些坏事我才不要你去做,你将来定是大英雄,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陆崖呵呵一笑:“那我就要你做大英雄的夫人,你看好不好?”
尹兰神色忽然变得凄然:“不好,谁要做你的夫人。”说完把头扭过一旁,不去看他。
陆崖不明白她为什么又不高兴,以为自己哪句话惹怒了她,便转移话题道:“兰儿,你知道吗?我刚才好怕我死了。”
尹兰淡淡地说道:“谁都怕死了。”
陆崖正色道:“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要死了的话,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太孤独,到时候你会每日想我,每日心疼我,那可有多可怜。”
尹兰扑哧一笑,“谁要想你,”忽然看着陆崖的脸,同样严肃地说道:“你若死了,你就……你就不怕我也随你去吗?”
陆崖道:“那我是真不能死了。要守护你一辈子。”
尹兰道:“那样可真不错,不过我若死在你前面了呢?”
陆崖道:“我也随你去了。”
尹兰摸着他的头道:“不要,那时你要活着,不然没人想我,我在地下会觉得难过。”
陆崖道:“最好都不要死,我们生十几个像鱼头那样调皮的小孩。”
尹兰嗔道:“谁要和你生,还十几个,当我是母猪了?”
分明这些话都是彼此开玩笑的情话,可尹兰听来心中却越发凄楚。
二人正在柴房内海誓山盟,忽然敲门声响起,非常急促,听脚步声似乎来了很多人。二人不由得心一惊,尹兰指了指地窖,陆崖会意,尹兰扶起陆崖,又在地上抓了些土把残存血迹掩埋,拿起衣服和馒头,这才钻进柴草堆进到地窖里,然后把地窖的铁板盖住,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被称作老鬼的男主人开门问道:“你们找谁呀?”
一个尖尖的声音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男的受了伤。”
男主人还未说话,胖女人说道:“没看到。”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没看到?我得搜搜才行。”
陆崖一听知道是那帮水寇的头,叫做于越海的。
胖女人道:“这真没有啊,你们搜什么?别,别动孩子。”接着传来鱼头的喊叫声。
又听沙哑的声音说道:“哎呦,这块玉不错啊,你给我拿来。”
胖女人喊道:“你们这群强盗……别拿”胖女人不断呼喝,咒骂。
尖尖的声音说道:“这个东西好像值不少钱啊,从哪搞来的?咱们没白来啊。”
沙哑的声音道:“没错,可惜看完了刚才那小娘子,世界上其他的女人我都看不上眼了,这泼妇长得可也太丑,看着恶心。”
就听胖女人啊的惨叫了一声,尹兰心知她是遇害了。
接着听男主人哭喊道:“小翠啊!”另一边是鱼头的哭声,和群盗的笑声。
男主人哭了一会,“为了条金链子,你们就杀人,还是不是人啊。”
沙哑的声音大笑:“别管我们是不是人,不过我知道你马上就变鬼了。”接着男主人也“啊”了一声。
陆崖在地窖内忍无可忍,就想冲出去拼命,怎奈一动,伤口便一紧,半身麻痹,尹兰赶紧把他抱住:“崖哥哥,别,你现在还不能动,出去了我……我就白白舍了性命救你了。”
陆崖义愤填膺,尹兰的话他也没在意听,直把胸口气得一起一伏,却毫无办法,加上方才失血过多,此刻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尹兰只得把他紧紧抱在怀中。
只听鱼头叫道:“爹啊,娘啊……大姐姐,快叫老神仙来救我们,大姐姐,你在哪里?”
“什么爹、娘、大姐姐又老神仙的,你给我过来,哎呀!”就听中年汉子一声惨叫,接着咣当一声,铜盆落地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敢刺我。”又听咕咚一声。
“妈的,簪子上有毒,奶奶的,好麻。”沙哑的声音不干不净地咒骂道。
“是化血毒呐,怎么有我们的毒药,快,快,快回寨里拿解药。”一个没听过的声音说道。
“快着点,老子半张脸都麻了。”
众人乱糟糟的说着话,“进去看看有没有别人了。”
“别管那小娘们了,救寨主要紧。”
“快回去,快回去。”
……
乱了一会,好在也没人来搜查,接着脚步声嘈杂向远处去了,看来那寨主伤得不轻,这些人无暇管这里的善后事了。
尹兰在地窖内听着,渐渐地,上面如鬼域般死寂,唯有风声吹着树叶沙沙地响着。又过了许久,尹兰才推开地窖的盖板,扶着陆崖走了出来。
打开柴门向院内看去,只见一家三口皆倒在尘埃。
那胖女人胸前中刀,衣服被扯烂,鲜血染红了地上的尘土,男主人身上插着一根鱼叉,穿心而过,也已经气绝多时。二人又来到鱼头近前,那孩子尚在微弱地呼吸,但是五脏已经被震碎,口中吐血,身边是方才打水的铜盆。
尹兰扶起鱼头,探了探鱼头的脉门,向陆崖摇了摇头,只听鱼头闭着眼睛弱弱地说道:“姐姐……老神仙……”
尹兰见他手中还握着那根银簪,定是刚才他用这根银簪刺伤了为首的水寇,这才无意救了自己,颤声道:“你……马上就能看到了……”小男孩听完,头一歪,眼睛就此永远地闭上了,尹兰一直忍着的眼泪此刻全都奔涌而出,陆崖蹲了下来看到鱼头的样子也觉得难过,这一家人为了救自己和尹兰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看到鱼头最后样子,心中愤恨,自己很小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在山中十年,几乎已经忘却了,这一家人的死才又让他发现了人性竟可以如此地凋零。
尹兰哭道:“若不是我给了她那块玉,又或许不叫她救我们,他们一家三口也就不会死了。”
陆崖收起愤恨之情,劝道:“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命了吧。就算他们不救我们,那水寇也未必就不杀他们,世事难料,兰儿,你别太难过了。”
尹兰抬头看着陆崖问道:“命运真的不能改变吗?”话中似乎有无限深意,可陆崖并不明白,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命不是注定的,但有时候又不由得人们不信,我不知道怎么说,兰儿,节哀吧。”过了半晌,陆崖才说道。
尹兰回想起,刚才男主人回来之时与胖女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虽然贫穷,辛苦,却过得很开心,种种一切似乎尚在眼前,谁又能想到温馨片刻之后竟是家破人亡,心中难过,忽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手一松,鱼头的身子从手中跌落。
陆崖此刻精神略有恢复,赶紧把尹兰扶住,紧张地问道:“兰儿,你怎么了?”
尹兰含泪道:“崖哥哥,好好活着呀,你答应过我的。”
陆崖马上觉得不对,问道:“什么呀?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啊?”
尹兰幽幽地说道:“你中的是化血毒,这种毒若是十二个时辰没有解药,你就必死了,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三个时辰内把毒吸出来,若不吸出,你也会武功尽失,成为废人的。”
陆崖痛苦地说道:“所以,所以你……你太笨了。”
尹兰柔声道:“我是笨,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你刚才说命运不能改变,正因如此,你是命中要做大事的人,我早知道,所以你不能……。”
陆崖此刻也哭出声来,尹兰摸了摸他的脸道:“别哭,我本来想和你多说说话的,可是……可是那些坏人闯了进来,若不是……若不是鱼头……”话未说完,尹兰便闭上了眼睛。
陆崖不懂医术,可也知道毒素侵入五脏,便是想吸也吸不出来的,见尹兰眼睛闭上,心如刀绞,想着若她死了自己也不想活了,他拼命摇晃着尹兰的身体,哭喊着、咆哮着:“兰儿!兰!兰!”
碧空如洗,微风吹袭,卷起地上的尘土,围绕着地上三具尸体和跪在一旁相拥的一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