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世一般,相貌平平,做事勤恳,所以这些年即便是熬了些资历,却也还只是个小香使。一想到这,陆云仙的心情就极糟糕,于是拿起桌上的筷子,瓮声瓮气地道,“我用膳时,不喜有人在一旁。”
桂枝本还想再问安岚今儿出去到底是办的什么差,值得她下这等血本。只是瞧着陆云仙真的很不耐烦了,在这院里,对方的地位到底是比她高,眼下都明着下了逐客令,她倒不好再待下去。总归这差事,一会去问问陆云仙身边的几个小香奴,照样能问出来,于是笑了笑,就欠身道:“陆姐姐慢用,我先失陪了。”
待桂枝出去,门关上后,陆云仙才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到桌上。
王媚娘那个贱人,日后若真被她骑到头上,她还能在源香院待下去吗?长香殿各院里的勾心斗角从未停歇过,年年都有许多不得已离开这里的人。有的人离开后日子过得更好了,也有的人离开后变得猪狗不如。
她九岁那年就被家里送到这,如今十三年过去了,她早习惯了这里,连要嫁的男人,她也在这里相好了,家里请的媒人特意来跟她说,只要她当上香使长,这亲事就是妥妥的!
可是,如果这一次她真的败给王媚娘,那么她在长香殿的日子怕是就到头了,而且到时王媚娘绝不会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去,她见失败者离开时的光景。更何况陆家还指着她赚更多的银子呢,她若是这么被人赶回去,家里那些人会放过她?说好的那门亲事怕是也要黄了!
陆云仙越想脸色越沉,除非她现在就退出香使长之争,去王媚娘那低个头……只是这个念头刚一起,陆云仙就气得将几上的杯子扫到地上,冷不丁的一声脆响,吓得旁边的小香奴慌了神,好一会后才想起要收拾。
让她给那贱人低头,绝不可能!
不能败给王媚娘,一定要坐上这香使长的位置。
陆云仙接过小香奴重新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后,慢慢平静下来。王媚娘有王掌事给撑腰,但决定香使长的位置,却不单是由王掌事说了算,说到底,王掌事也得看香师的脸色。
……
桂枝打听了一圈,晓得今日安岚出去办的竟只是个送香品器的活儿后,更觉得蹊跷。这等送物件的活儿,那贱丫头怎么舍得拿出这么多银子去换?送东西过去,多半是跟寤寐林的管事对接,是极少能碰到贵人的。
她是因为认了王掌事做干爹后,手头才开始宽松起来,如今自是瞧不上五两银子,但五两银子对什么靠山都没有的香奴来说,相当于一年的月例。还有那盒芸香饼,若拿出去买,品相好的话,多少也能卖个二两银子。
为什么?
桂枝想不明白,打算再去王掌事那看看,却从角门经过时,忽然看到有个面生的人在那打听什么,隐约听到那人提到陈露。陈露她认识,虽不算有交情,但也往来过几次,天都黑了寤寐林的人过来这边打听什么。
桂枝心里狐疑,便走过去问,结果这一问之下,她即想明白了安岚和金雀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桂枝两眼冒光,即跟那人低声道了几句,然后赶紧转身朝香房奔去。
而此时,安岚和金雀仔细商议一番后,就将身上的东西收拾妥当,一块去安婆婆那吃晚饭。只是走到半道上时,安岚又问:“香房里少的那点香,不会被发现吧?”
源香院的香材管得很严,身为香奴,除了每月院里定量给她们发一些普通草植外,她们若想要别的香,就只能自己掏钱买。她给马贵闲配的那款合香,需要一味略名贵的香,但她们的钱几乎都拿去打点陆云仙了,剩下的,是连香灰都买不到。
金雀摇头:“不会,我是趁陆香使切香之后,才偷偷进去切了一块,别人定看不出来,而且那些锁我开的时候没有破坏丝毫,不会有人起疑的。”
“陆香使每次去香房取香,所取的量都有做记录,万一有人查起……”
“这要是查,不是明摆着要跟陆香使过不去,即便有这样的人,也只会当是陆香使自己贪了。其实那块香也没多少钱,只是咱们付不起,盘点的人,哪会将那点银子放在眼里,你就放心吧。”
安岚想了想,点点头,正好这会儿她们走到安婆婆这,温暖的烛光从虚掩的房门内透出来,照亮两张年轻稚嫩的脸。
明天,她们希望艳阳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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