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电话?”徐誉毅端着一杯豆浆走进房间,脸上是随意的淡笑,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林静晨不以为意的放下手机,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浅浅的尝了一口:“没什么,就是个骚扰电话。”
“这段日子你不适合接电话,那玩意儿的辐射太大了,给我,我给你关机。”徐誉毅笑意满满的从她的枕侧拿过手机。
林静晨喝完豆浆,安静的躺回床上,手藏在被下轻轻摩挲自己的小腹,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该怎么?
徐誉毅眼角余光冷冷的瞥向那手机上通话记录,双手情不自禁的紧紧拽着手机上的硬壳,最后偃旗息鼓的关机放回原位。
冷风席卷的城外废仓库,萧瑟凄凉的落叶被风领舞,片片翩跹,安然坠落。
一辆越野车安静的碾过那满地的落叶,最后留下深深的一道车辙,风一落,又轻轻的覆盖上厚厚的叶片。
“没想到你果然够胆量如约前来。”徐誉毅嘴角轻扬,指间的烟丝发出微微的猩红,在暗沉的仓库里,如同星星闪烁。
“徐三少相约,我怎敢不赴约而来?”陈子昂甩着车钥匙,悠闲淡定的走入。
徐誉毅从废弃的农机上跳下,弹了弹身上的灰烬,冷哼:“陈先生,我记得我的警告不止一次了,你老也不止一次挑战了。”
“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喜欢挑战。”
“是吗?那不妨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徐誉毅从上衣袋子里掏出一把手枪,卸掉多余的子弹,只余下一颗,毫不迟疑的对着陈子昂的脑袋便是开了一枪。
仓库很静,没有声响,他笑意淡淡的放下手枪。
陈子昂面不改色,双手依旧随意的斜插在口袋里,笑道:“这个游戏有意思。”
“可惜运气不好。”徐誉毅将手机丢到他的身上,“你是准备打算射我哪里呢?”
“当然是那颗心了。”陈子昂不做犹豫,拎着手枪瞄准他心口的位置。
仓库依然没有声响,时间在他的指间悄然而过。
“看来你的运气也不是很好。”徐誉毅如雷电一闪,纵身而至陈子昂身侧,抬脚一踹。
陈子昂只感觉到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后身体失去平衡的半跪在地上,抬头愕然的瞪着徐誉毅,冷笑:“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处变不惊的徐三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了?”
“陈子昂,如果你觉得我今天把你弄出来就只是为了跟你好好谈判,我想你彻底的弄错了。”徐誉毅从他的掌中拿下那枚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
陈子昂捂住膝盖缓慢的站起身,仰头大笑:“我还真是好奇徐三少会怎么对付我,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杀了我?”
“有这个打算。”徐誉毅把玩着手里的枪支,笑意盎然,“可惜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徐誉毅,我看你也没那个胆子——”
话音未落,徐誉毅手中的枪仅剩的那颗子弹毫不挽留的从枪身里消失,用着光的速度,迎着风的冷冽,擦过陈子昂的头皮,最后射穿那堵本是摇摇欲坠的泥墙。
陈子昂大喘一口气,头顶处微微发凉,他伸手轻抚,一手的湿濡,是血的渗漏,是红的鬼魅。
“你不是喜欢玩心理战吗?我今天也陪你好好的玩玩心理战。”徐誉毅丢下那只空枪,掏出手机定位中。
陈子昂微微愣怵,身体机械式的退后一步,“你以为我来这里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哈哈哈,徐誉毅,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不过就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罢了。”
“看来你是准备将我小妹当成挡箭牌了?”徐誉毅嗤笑,“这就是你所谓的秘密武器?”
“听说昨天她在徐家差点杀了你儿子,还真是可惜,没杀成。”
“是啊,如果杀成了,我想现在你也会是一堆白骨了。”徐誉毅擦着手机上微弱的灯光,看着上面闪烁的红点正在慢慢移动,很好奇,这里作为以前t部的秘密基地,方圆十里设置一切红外线摄像仪,只要进入这里的生物,行踪便暴露的毫无所剩。
可是,图像上还有一个人?
“徐誉毅,你好像弄错了我的目的,如果我的目标只是你的夫人的话,我何苦这么大费周章的设计陷害?”陈子昂脱下外套,嘴角是难以掩饰的得意。
徐誉毅注视着他的眉眼,“你想扳倒徐家?”
“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徐家是什么家族,仅凭我一人就可以动摇的?”陈子昂冷笑,“徐三少,不妨我们来一个交易如何?”
“你认为我跟你会有同仇敌忾的契机吗?”
“我可以放下私人恩怨,更可以不再打扰你们二人。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以后,我绝不出现在你和林静晨之间。”
“这个保证,没有信誉。”徐誉毅放下手机,看这行动速度,约计半个小时后抵达。
“在你们的认知里,我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对吧,我和林静晨之间,只有恨对不对?”陈子昂沉默的低下头,从衣袋里掏出一盒烟,“要来一根吗?”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徐誉毅冷眼笑道:“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半年前我醒来的时候,当我爷爷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预谋杀我。”
“你的意思是把对静儿的仇恨只是当做一个转移点而已?”徐誉毅双手成拳,冷漠的抓住他的衣襟,“别告诉我你现在只是在戏耍我们?”
“徐三少别着急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子昂轻轻的拂开他的手,“我陈家有多乱,不是我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
“所以呢?”
“我只有采取迂回战术。”陈子昂拿出手机,按下一段录音。
“杀了他,不计成果。”男人的声音。
“可是我爱他。”女人的声音。
“爱?爱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你觉得爱情能有金钱利益重要?”
“我只知道我不想离开他。”
“他的爱情里没有你的影子,你认为就算你一厢情愿的暗恋着,到最后就会得到他?”
“总比失去可靠吧。”
“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可靠的爱情。”男人邪魅的一笑。
“我知道徐三少的能力,这个男人,你一定能查出来。”陈子昂按下发送键。
徐誉毅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只有这样,你的夫人才能洗脱嫌疑不是吗?”陈子昂笑意淡淡。
“你就是为了引我出来,才做出这么多的事?”徐誉毅冷笑,“这战术果然迂回。”
陈子昂熄灭手中的烟蒂,道:“你也不想徐家因为我一个外人而大乱吧。”
“你认为你配吗?”
“我虽然不配,可是我相信四小姐她配。”陈子昂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徐誉毅没有变化的脸色,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徐誉毅一言不发的从地上捡起手枪,冷冷一哼:“你的心理战术不错,我可以考虑,只是这段时间别再让我看见你。”
“你放心,如果要问这世上谁能帮我报仇,我相信只有徐三少一人。”陈子昂透过窗外的夜色,看着那道朦胧的身影渐渐清晰,淡淡一笑。
“你最好跟我小妹说清楚,别再把她当成傻瓜欺骗,否则最后后悔的只会是你。”徐誉毅转过身,双手斜放在口袋里,与来人擦肩而过。
“子昂。”徐晨怡惊慌失措的跑进废弃的仓库,突然见他头顶上那惊心的伤口,回头漠然相对:“三哥,你有什么怨恨冲着我来,你这样伤害一个病人算什么男子汉。”
“我欺负女人难道就是男子汉了?”徐誉毅头也不回,只是随意的挥挥手,“记住我说的话,那个人我会查出来的。”
见徐誉毅离开,徐晨怡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随后慌乱的检查着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没事,我只是跟徐三少达成了一个共识而已。”陈子昂温柔的抚摸着女人的长发,温润含笑。
“什么共识?”徐晨怡不禁紧了紧心。
陈子昂淡笑:“只要我从今以后不再计较那些过去,他就允许我们结婚。”
“真的?”徐晨怡喜不自胜,急忙抱紧他,依偎在他怀中,“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傻瓜,我还没有求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我了?”陈子昂轻抚着她的发顶,眉角弯弯。
寂静的小路上,夜风苍凉的将路边的露珠抖落,有些寒意难抵。
徐誉毅迎风而站,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一条没有痕迹的小道,轻扬嘴角:“出来吧。”
陈子轩不再掩饰的从树干后走出,紧了紧自己的外套,“你跟我哥说了些什么?”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立场站在我们的面前?”徐誉毅斜睨着他,冷笑道。
陈子轩身体随心所欲的斜靠在树干上,说道:“我只想知道我哥究竟在筹划什么。”
“听说你玩弄静儿的这五年就只是为了给你大哥报仇,现在倒好,人家好端端的活着回来了,试问一句,他有感谢过你吗?陈子轩,临到头来,你所谓的仇恨不过就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陈子轩捏紧双手,指甲刺痛皮肉,他压抑着心底的愤恨,表面依然不露声色,道:“所以我现在在找补偿的机会,我对不起林静晨,我只想还她一份宁静。”
“爱由你,恨由你,最后连离开了都摆脱不了你,陈子轩,你觉得你是主宰者吗?”
“我只想要补偿——”
“不需要你的补偿,只需要你安静的离开,她身体很虚弱,因为你的哥哥,我的孩子接二连三受到伤害,我是个男人,是个护犊的男人,如果你们陈家再这样无所顾忌的跑来继续玩弄她,我不介意彻底让陈家再无立足之地。”徐誉毅眉眼冷冽,将夜风的寒,夜色的寞衬托的淋漓尽致,里外带冰。
“徐——”
“对了,我差点忘记说了,你曾说陈子昂坠海是因为静儿,那我今天告诉你,的确他是被人推下海的,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女人,夜夜伴你入睡,天天陪你共度,海誓山盟,天长地久,相濡以沫,结果不外乎图一个金钱利益。”
风,刺骨的从他的脸颊上刀割而过,疼的他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徐誉毅单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手轻托着手机,上面不停的回放着那段简短的录音,录音里男人的声音明显调了音,听出有些苍老,而女人的声音不用多想便知是江媚,江媚会跟谁精心策划?
陈氏的确很乱,陈氏的这一代更乱,陈家家主迟迟没有确定谁是下一任继承人,这便是乱的源头。
“不行,爷爷,您不能这样,落子不悔,打牌亦是这样。”林静晨急忙抓住徐茂弘准备收牌的手。
徐茂弘为难的看向一旁正在指挥作战的徐霖毅,毫不客气的就是伸手狠狠的敲着他的头,“看,看,你让我打,让我打,现在倒好,吃了我的牌,吃了我的牌啊。”
“爷爷,兵法亦云欲擒故纵,这一招不过就是拆了她的牌,没事没事。”徐霖毅侧头又看向自家媳妇,“芯雪,这张不能打,爷爷要和牌的。”
“你这个臭小子身在曹营心在汉,竟然还是个卧底?”徐江怡眉头微皱,这下子孤军奋战,她战火不济,明显处于三人下风。
“奶奶,您快出牌啊,我好不容易做了一次庄,您拖延时间做什么?”秦芯雪双手扣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林静晨笑意拂面的摸牌,看了一眼,完了,又是自摸了,她有些尴尬的抬头看看三人紧张的气氛,轻咳一声,“这张牌出去肯定要被炮轰。”
“没事,我不炮你的。”爷爷浅笑,目光幽幽的打在她的指尖上。
“你们在做什么?”徐誉毅面色冷峻的瞪着主厅里兴致勃勃的几人,还有坐在下位上背对着他不敢回头的身影,神色越来越暗。
林静晨后背僵直,伸手抚了抚心脏的位置,眼神忧郁的看向主位上的老爷子:您老不是说在公馆外设立了岗亭吗,别说徐誉毅这么个大活人,哪怕是一只苍蝇入内都要经过重重监测,这下倒好,暴露的干干净净。
“静儿,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徐誉毅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含笑。
林静晨苦笑的抬起头,手里握着的牌也不由自主的掉落在桌上,“我无聊没事做,看爷爷他们在打牌,就一时兴起,我只打了一圈,就一圈。”
“啊,我和牌了。”徐茂弘瞧着掉在桌面上的牌,急忙拿起放在自己的牌面中。
徐誉毅目色一转,冷哼,伸手不假思索的拿下老爷子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五条,随手一摊将林静晨的牌放倒:“自摸,不用看,给钱。”
“弟妹,你这是有意放牌啊。”秦芯雪含泪的掏出支票,“谁说一把十万起步的?”
“看来我们孩子的奶粉钱就靠今天这赌运了啊。”徐誉毅温柔的握紧她的手,“你乖乖的坐在一旁,看老公我如何大杀四方,给咱儿子女儿赚奶粉钱。”
“你打?”秦芯雪缩了缩脖子,“老公,我们家还有多少流动资金?”
“估计明天就可以清盘了。”徐霖毅长叹一声。
林静晨见四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势,笑意满满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安静的走向厨房。
“小夫人,您饿了吗?”李姐正在洗水果,听见响动急忙跑出盥洗池,就见正在冰箱前翻找什么东西的林静晨。
林静晨手里拿着叉子,好不容易撇开所有人偷偷潜入厨房,这下倒好,直接被逮住原形。
“您不能吃这么凉的东西,等下,我给您做点点心。”
“不用了,李姐。”林静晨擦了擦嘴,又回头看了眼冰箱里那块还未来得及开啃的蛋糕,舔了舔嘴边。
“三少说过,您不能吃太甜的甜食。”李姐不敢怠慢的关上冰箱。
林静晨拿起水杯,站在餐桌前倒了一杯水,尴尬的笑笑:“我就想尝尝味道。”
“静儿,我记得我临走时可是提醒过你很多次了,不能下床,乖乖的躺着,嗯?”徐誉毅不由解释直接抱起这个不听话的丫头,叹了一口气,将她放回床上。
林静晨心虚的缩进被子里,“我就是有点无聊。”
“别躲了,等下又要不舒服了。”徐誉毅扒开被子,“就算你想出去,也得穿厚一点的外套,家里有暖气,但大厅空间太大,没有房间暖和。”
“我知道。”林静晨轻轻的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可是我现在有点饿了。”
“给你弄点面好不好?”
“加两颗西红柿。”林静晨靠在他的背上,“我想陪你一起做。”
“刚刚才说完的话,又忘记了?”
林静晨索性趴在他的身后,双手缠绕在他的颈脖间,笑道:“你背着我,我就不会受累了。”
徐誉毅托起她的身子,缓慢的走出客房,“静儿,我真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背着你。”
“我也希望有个人能一辈子都陪着我,累了、困了、苦了,有个依靠。”林静晨枕在他的肩膀上,不由自主的更加挽紧他的身体。
月光如练,夜色朦胧,银河中星星寂寞眨眼……
“啪!”
江媚惊慌失措的从床上坐起身,急忙打开卧室内的灯光,待看清破门而入的身影后,稳了稳自己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