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叫了一声,脚步陡然停下,跟着传来一阵低语。正疑惑,“嘎吱”一声,中门大开,两个小太监推开门户,走进来一个年长太监,手持拂尘,脸色阴沉。乐之扬越发惊讶,起身问道:“干什么?”
“公主有请。”大太监尖声说道,“仙长跟我们走一趟。”
乐之扬听见“公主”二字,登时热血贯顶,心子一阵狂跳,可是稍一冷静,又觉蹊跷:朱微公然召见,就不怕惹起他人的猜疑么?
犹豫未决,大太监不耐道:“仙长,请动身。”
听到这一句,乐之扬疑念顿消,只觉脸热心跳,答应一声,快步上前。太监挑着灯笼在前引路,穿廊绕树,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到了一处宫殿外面,太监忽地停下,说声:“到了。”
宫殿幽深,灯火也无,宫外荒烟蔓草,凄凉不胜,不似活人所居,倒有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太监推开宫门,又说:“请进。”乐之扬望着门洞,心中火热起来,不顾一切,跨过门槛。
出乎意料,室内空荡荡一无所有,乐之扬正觉惊疑,忽听砰的一声,门从后面关上。
乐之扬吃了一惊,正想转身破门,忽听咯的一笑,甚是清脆悦耳。乐之扬不觉心血上涌,应声望去,但见月光穿过天窗,映照出一个修长窈窕的影子。
笑声咯咯不断,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女子,劲装裹体,胸挺腰细,随她移步向前,宫髻上的凤钗摇来荡去。
乐之扬望着女子,心跳如雷,口唇发干,一张口,“朱”字到了嘴边,还没叫出,忽又硬生生堵在嗓子眼上。
女子走到月光之下,出乎乐之扬意料,她不是朱微,而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面孔秀丽白嫩,十足的美人坯子,可惜眼角向下、翠眉斜飞,透出一股子刁悍凌厉。她的体态与朱微有七八分相似,乐之扬情令智昏,认驴为马,不由大为羞惭,悻悻问道:“你是谁?”
少女嘻嘻一笑,说道:“你猜我是谁?”乐之扬没好气道:“你是个鬼。”
“你说什么?”少女脸色大变,目涌怒意,“你敢骂我?”
“你若不是鬼,夜半三更跑来干什么?”
少女怒气更甚,厉声道:“你才是鬼,哼,我知道的,你是席应真的徒弟。”
乐之扬笑道:“谁说我是席应真的徒弟,我脸上又没刻字。”少女瞪着他惊疑不定,忽又喝道:“你不是席应真的徒弟么?”乐之扬笑道:“那可不一定。”少女更加糊涂,一跌脚,怒道:“什么叫不一定?”
“不一定就是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少女叫他绕得糊涂,转了几个念头才醒悟过来,咬牙道:“好哇,你又戏弄我。哼,你不认也不行,紫禁城里,除了你和席应真,还有谁穿道士袍子?”
“聪明。”乐之扬拍了拍手,伸个懒腰,“可惜道爷困了,没空陪你聊天。”说着转身要走,冷不防身后疾风扫来,乐之扬慌忙闪身,忽见一条长鞭从身边掠过,刷地抖直,又如灵蛇一般卷了回来。乐之扬躲闪不开,顿被缠住左脚,一股大力涌至,拖得他横空飞起。
乐之扬内力不再,身法却没撂下,身在半空,右脚向下,腰身急拧,逆着长鞭的缠绕之势,凌空转了两匝,落地之时,左脚已经摆脱了长鞭,身如龙蛇,滚地而出。
少女不意他奇招脱身,“咦”了一声,长鞭贴地扫出。乐之扬刚刚起身,眼前黑影一闪,左脸啪地挨了一鞭,从额头到嘴角,似有火焰流过一样。
少女一照面就连下毒手,乐之扬又惊又怒,抽出腰间竹笛,大声道:“你干吗打人?”
“打你又怎样?”少女一手按腰,冷笑说道,“你真的是席应真的徒弟吗?照我看来,你的功夫稀松平常,比起宝辉差得远了。”
乐之扬的脸上火辣辣生痛,原本正要发怒,听到“宝辉”两字,忍不住问道:“你也认识朱微?”
“放肆!”少女厉声喝道,“朱微两个字也是你叫的么?”乐之扬没好气道:“不叫朱微叫什么?”
“当然是叫殿下、叫公主。”少女大不耐烦,“你这个人,一点儿也不懂规矩么?”
“就算我不懂规矩!”乐之扬眼珠一转,“你是谁?你又怎么认识朱微?”
少女冷笑道:“你别管我是谁,你是宝辉的同门,一定学过‘奕星剑’吧?”
“学过又如何?”乐之扬说道。
“好啊!”少女目透喜色,“你将剑法从头到尾演示一遍。”
乐之扬哑然失笑,说道:“你又不是皇后公主,我干吗要给你演示?”
少女脸色一冷,说道:“谁说我不是公主?”乐之扬一呆,猛可想起,太监相邀之时,说过“公主有请”,难道说这个刁蛮女子真是什么公主?想到这儿,大觉不可思议。
少女心中不耐,喝道:“小道士,你到底演不演示?”乐之扬笑道:“不演示又如何?”
“不演示?”少女目光一寒,忽地厉声喝道,“先吃我一顿鞭子。”长鞭一抖,刷地绕向乐之扬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