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站在梁县的城墙上神情肃穆,在他身后,安静祥和的城池,稀疏的灯火在黑夜里点亮,入冬后,风越发刺骨,这个时节已不会有大杖要打了,冬季用兵是大忌,谁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到得此时全军退守梁县构成一道屏障,亦算是轻松了些许。
然而,这位三十多岁的将领,心里丝毫不敢大意,实际上,甚至还惴惴不安,在官职上,那位胡轸也是他的部下,然而他并非西凉嫡系,而是辽东玄菟郡人……那日毕竟折了华雄,这样的罪责也是要算到他头上的。
而胡轸却已经回洛阳准备过年了……
在这几天里,他频繁地给京城中关系较好的同僚写去书信,在太师面前替自己辩解几句,同时,也准备了一些礼物送往董卓府上。至少,在大战这个关头,他不用担心被拿来警示三军。
呯——
拳头在墙垛上,浓眉紧皱的望向漆黑的远方,风抚动长须,“来人!”
身后,亲卫上前拱手。
“架上锅灶,把前日俘虏里的颍川太守李旻活煮了!”嘴微微张了张,吐出字眼,徐荣转身,披风在风里扬了一下,沉下声音:“…然后,派人给驻扎鲁阳的孙坚送过去。”
那亲兵低着头,心里只感到战栗。
待人走后,他重新站在城墙上,不久,城下隐隐传来叫骂,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一直持续,徐荣微微闭上眼,过了一阵,声音消弭了,他方才重新睁开,人已经平静了下来。
“……再打一次,让世人知我徐荣之名。”
望着一片祥和的夜色,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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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天云渐亮,自洛阳东门而出的,是延绵而去的辎重,民夫、牛、马车扬起了冬日尘埃,蜿蜒数里的官道上,女孩的抽泣声轻轻的飘着,飘着的还有红色的披风,赤红的战马喷着白气,被人牵引走在后面,伏了伏耳朵,大抵是不想听前面的说话声。
“玲绮,不哭了,放手吧,你爹爹马上就要走了。”
“不好……”
道路上,吕布牵着妻子、女儿慢慢在走,赤兔在张辽手中牵着慢腾腾走在后面,眼里有些羡慕,但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将目光看去了别处,辎重远去已是看不到头了,翻过这个冬月,大战便是免不了的……
前方,并行而走的两大一小中,威猛的身形转过头看着妇人,轻声在说:“……前几日南面的战事不好,折了一将,军心有些不稳了,为夫本来是正月才去汜水关,但眼下军心不稳,只得提前过去……”
说到这里,吕布看了看女儿,与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飞将不同,此刻多了许多温柔,大手揉了揉吕玲绮的发髻,深吸一口气:“原以为接你们到洛阳来,就不用过了那种分离的日子,但眼下…往后的路不好走了…”
“…妾身总要陪着夫君走下去啊…..”
严氏反而轻松的笑了一下,笑容在这冬日里有些温暖了,她拉过吕布的手,捂在掌心里,看着他,“你我是夫妻…再难走的路,妾身也会陪着夫君走下去的。”
晨光在云间照下来,寒冷的天气里,难得一丝温暖。吕玲绮擦过眼角的泪渍,蹦蹦跳跳的举起小手,“还有玲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