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雷哲这番逆圣典的宣言,莫里斯是早有准备的,当即也不表态,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两人。
而夏佐却是结结实实被雷哲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反驳道:“为什么不直接净化?”
“因为这是父神希望的。”雷哲不要脸地糊弄着夏佐,窗外的阳光照在他手边的三棱镜上,明晃晃地打脸。
“……”有七色光实验在前,夏佐对圣典上的教条确实不再那么坚信,但这不代表他会仅凭这点就改变千百年来对异教徒的处理方式。
夏佐皱眉反驳道:“父神怎么会期望这样做?教皇冕下也是能感应到我神意志的,但历任教皇对异教徒的态度从来都是坚决剿杀不是吗?”
夏佐的反应,雷哲也是早有准备的。面对夏佐的不赞同,他并未与夏佐争执,反而摆出一副顺从又无措的模样,连口气也带着两分慌张:“难道……是我感应错了吗?我对神意的领悟无绝不可能比历任教皇更加清晰,一定是我哪里弄错了。”
莫里斯看着雷哲那副软嘟嘟,战兢兢,像是随时会抱头缩成一团的懊恼样,忍不住挑了挑眉:小骗子!虽然不知道雷哲有什么后手,但莫里斯坚信这货装乖的背后必定是一张奸笑脸。
夏佐却是毫无抵抗力地被雷哲的仓鼠姿态击中,不由自主放软了口吻,宽慰道:“你在被神眷顾之前只是一个普通骑士,对我神的理解有所偏差也是正常的。”
“您说得对,是我太傲慢,偶尔得到我神的垂青便不再唯圣典是从……”雷哲一副好孩子的模样,垂着脑袋认错:“您明明几天前才向我诵过教条‘异教徒当被焚烧,以火焰净化他们的灵魂,他们将在主的宽恕中得到新生’。我却一转眼就抛在了脑后,您说得对,我神是绝不会纵容那些异教徒的。要不是您的提醒,我差点做下错事,我对父神的理解还远远不够啊。”
被神眷者这么捧着顺着,夏佐愉快之余也不禁有些心虚,毕竟他不像雷哲,他从未真正与光明神交流过。他的目光从桌上的三棱镜转向一旁翻开的圣典,正午阳光下的圣典熠熠生辉,精致的纸面上一字一句他都烂熟于心。
慢慢的,夏佐的目光坚定了下来。经过这两天的挣扎,他已经稍稍从初见实验的震撼中脱离了出来,也许圣典确实有些谬误之处,但他相信,这些年,他们所信奉的,坚持的,绝不会毫无价值。而现在,他应当肩负起枢机主教的职责,好好引导雷哲这个走运的神眷者。
“雷哲,你被我神选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已经全然具备了代行神旨的资格。”夏佐缓缓开口,为异教徒的处理之事定下基调:“考虑到那个邪教继任者的存在,也许神确实向你传达了某种旨意,但你当谨守教条,而不是轻易推翻,明白吗?”
“轰!”
夏佐的话音刚落,圣典却是猛地自燃了。火光映衬着夏佐陡然惨白的脸,这位年轻的枢机主教不可置信地看着燃烧中的圣典,身形一颤,几乎要踉跄着倒下。这是神的喻示吗?这是父神对他不信神眷者却遵圣典的斥责吗?不……不会的!
夏佐三两步奔到桌前,死死地瞪着在火焰中焦黑翻卷的圣典,颤抖的手伸出,像是要将火焰扑灭,却是在刚伸到火焰上方时便陡然缩回,夏佐被灼伤了,灼痛他的,不是火焰,而是一道……光。
看着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灼痕,夏佐终于再提不起力气,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没错,这正是神喻,是神对他的不满,对他的斥责。以光来焚烧圣典,要他知道唯有他的旨意才是真理。以光来灼痛身心,要他知道他所宣扬的全然错误。
在圣典自燃的时候,莫里斯的神色还算淡定,但当看到夏佐被光灼伤时,他的眼神里也不禁带上了几分震惊。难道雷哲真的获取了父神的垂青?
莫里斯上前,将手伸到那道异常明亮的光线前,有如火焰灼烧般的触感让他心神一震——为什么光会如火焰般滚烫,这不合理!但与雷哲这货长期相处的经历,让莫里斯对各种奇怪事件的接受度大大提高,所以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比起父神的垂青,他更宁愿相信这是雷哲的新技能。
莫里斯迅速灭了火,然后看向已然崩溃的枢机主教大人,关心道:“你还好吗?”
夏佐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他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灼痕,喃喃不休:“我错了吗,父神?我辜负了您的期待吗,父神?您要抛弃我了吗,父神?不……”
夏佐那绝望的哭腔简直不能更凄惨,莫里斯狠狠瞪向雷哲,示意他做点什么。他虽然默许了雷哲拿异教徒试验的计划,但这不代表他会默许雷哲顺手把教廷最有前途的枢机主角搞疯掉。
雷哲看夏佐崩溃成这样,也有点心虚。哎,老用小学试验来把枢机主教欺负哭什么的,似乎确实有点过分啊。
他本只设计了圣典自燃的,谁想夏佐会伸手出去,这下烧书警示变成了烧人责罚,事态的严峻程度一下子翻了好几番。想想夏佐对光明神的痴恋程度,简直不能更虐心。
雷哲走上前,主动握住了夏佐的手,嗓音轻柔地安抚道——
“父神无所不知,父神无所不能,他安排您引领我,指导我,定有他的用意。他借我的手,将真实的世界展现在您面前,这是他对您的恩赐,也是他对您的考验。”
“这是……考验?”夏佐的眼睛总算有了点焦距:“父神不是在责怪我?”
“我想您的圣洁之力会给您答案。”雷哲笑着说道。
夏佐对神的虔诚只增无减,身上的圣洁之力当然没有任何减损,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力量,夏佐的脸色总算好了点。他的神依旧爱着他,并未放弃他,所以他也当作出应有的贡献,向神证明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