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意思的是,陈德等于是放弃了自己身上的职司官位过来白身投奔,本以为加入亲兵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过却亲兵营是山东的后备军校,军官和士官的培养基地,对招收每一名新成员都是按照标准和规矩执行。
如果不这样,恐怕亲兵营就要被山东两淮的亲贵子弟塞满了,不过这个举动,却被陈德误会了。
陈德来前被他的父亲叮嘱过,这次从河南来山东,是为了咱们陈家的存亡,要把在河南养成的那种骄傲和矜持丢下,一定不能和对方发生了冲突,毕竟这次来,可是来求对方收留的。
不管是陈永福还是陈德,对胶州营的系统并不太了解,充其量也就是知道下面的几名大将和大概的兵力而已,他们自然以为这亲兵营不过是李孟身边的亲信护卫,和他处的家丁一个性质。
自己来参加这个亲兵营,就算是把自己摆在对方的面前,请对方就近监视,明明白白的起个人质的作用。
让陈德没有想到的是,这亲兵营居然把自己拒之门外,理由更是让他不可思议,说是他并没有达到亲兵营的标准,就算是来前,河南总兵陈永福再怎么叮嘱不能生气,要心平气和,听到这个理由之后也是火冒三丈。
陈德刚刚二十岁,正是所谓年轻气盛的时候,让他为了大局忍辱负重可以,可却不能让人小瞧。
而且出来接待的这位亲兵营把总说这话的态度,明显不是敷衍,也不是因为他是河南总兵的儿子,倒像是公事公办,就是因为他没有达到标准,才这么说的。越是这样,就让陈德越发的火大,他向来自诩弓马娴熟,武艺了得,心想山东兵马再怎么精锐,也不至于亲兵都要比我这个层次的要强。
怒火上冲,也就有些不管不顾了,既然公事公办,那就要给个公平的说法,为什么我进不去这亲兵营。
这种情况下和他解释什么,比如说亲兵营的士兵不能直接加入,而只能是在胶州营部队中那些表现优异的士兵们和士官中选拔,显然是不合适了。
河南总兵陈永福的儿子,放弃自己在河南的官位富贵白身投军,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的确应该是特殊对待。
不过这个特殊对待却也不是破格的录取,而是让这个陈德和亲兵营中的士兵进行比试,这个比试倒也有检验和展示亲兵营的战力的目的。
陈德对这个方法也没有什么意义,是否真金白银,一比试就知道,原本陈德以为,这等比试,肯定是马上马下的厮杀,弓马刀枪的本事。
谁想到第一个科目是体能,什么绕着校场跑多少圈,然后抓住某个杠子单单用手臂拉扯身体离地等等。
这一项上,陈德倒是没有太差,毕竟身为武将,这几年又都是在战场上,每日里打熬身体,这方面倒是不逊色。不管是跑还是其余的测验,他都是相对顺利的通过,不过陈德也是惊讶的发现,跟自己比赛的那名士兵,同样是完成了不说,而且完成的还要比自己轻松。
接下来的比试就比较让陈德为难了,在一炷香燃尽(此处一炷香按照十五分钟的短香来计算),火铳打出至少十八发子弹,陈德练的一直是弓箭,这火铳尽管会打,却不纯熟。
考核的事情到这里,已经成了个不小的热闹,胶州营在济南城中的闲人都是过来观看,这陈德也算是明军将领中的佼佼者,亲兵营自然是胶州营之中的精英,双方的比较隐隐有些明军和胶州营分出高下的意思来。
陈德自己心中倒是有数,和自己比试的这名士兵是由自己随意挑选出来的,胶州营已经是公平开放到了极处,也是极为有自信。
而且在比试前,胶州营给他了一个折衷的方案,就是先参加普通的胶州营部队,然后选拔进亲兵营的次等部队实验大队,然后看表现入选卫戍大队,但这时候,陈德已经是争在了兴头上,根本没有想到让步。
当然这也是陈德想要看看山东兵马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这支想要自称局面,并且吞并河南兵马的胶州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想必从这精英的亲兵部队中能够看出一二。
比到火铳射击的时候,陈德可就为难了,按照山东兵马对火器的使用来说,这个规格肯定不会是故意难为自己,只是操控火铳对他来说本就是很生疏,更不用说在那短香燃尽打出十八发铅丸。
陈德迟疑了下,却想出来了个主意,那就是用弓箭和火铳来比试个高下,反正双方都是远程的兵器,并且还要求和对方比试准头。尽管对火铳操控不熟,但在开封城中的豫兵也有使用火铳作战的,这个兵器的准头实在是不值一提。
这也算是占占对方的便宜,亲兵营本来就准备赢这陈德个心服口服,对于对方提出的条件都是全盘接受。
比赛是五十步的距离上,竖立一个多重圆环的靶子,等短香燃尽之后,按照射中靶子的弓箭和铅子来计算成绩。
在比赛前陈德信心满满,心想自己肯定能赢,不过结果却很出乎他的意料,这局的比试结果是他惨败。饶是陈德曾经苦练过,一炷香的时间内,他张弓十四次之后,肩膀就开始酸疼。
开始的十一箭都颇有准头,命中红心或者差不多,可接下来射出来的箭可就没有什么准确性了,手臂和肩膀的酸痛让弓箭的根本没有准头,甚至在第十六箭的时候脱靶,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开弓这么多次,太消耗体力了。
陈德射完了十六箭,那名和他比试的亲兵营亲兵打完了十九枪,在这个距离上,枪枪不是命中红心也是距离不远。
接下来的骑术上,陈德略站上风,可拿对方的下马步射一点办法没有,最后考察的是指挥技术,假设每个人手中有一定人数的部队,在某个地形遭遇,然后由他们指挥作战,这个比试也是陈德最为郁闷的。
双方都是拿着火器长矛的部队,但对于陈德来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样的火器和冷兵器部队。
在河南的那些豫兵之中,作战能不用火器,就尽量不用,毕竟火器的质量低劣,与其拿着火器站定了乱放,还不如手中拿着刀枪,冲上去拼。
结果几个地形的推演,陈德指挥的部队都是被对方的部队或者是用火器射击崩溃,或者是长矛冲垮。每次陈德都是很用心的取学对方那些新的战法,可胶州营这种火器和冷兵器结合的战法,可不是他听一会就能听懂的,很多名词和战法,他都好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在这次的比试之后,陈德终于是心服口服,终于知道,山东兵马并不是浪的虚名,他也决定听从对方的安排,先从普通的士兵坐起,一步步的学习,毕竟胶州营的这套战法,包括他的指挥体系,如果没有基层部队的经历,根本不可能充分理解。
陈德参加的几次比试,李孟也是便装跟着看了,对于最后的结果李孟颇为的高兴,高兴的倒不是折服了这名年轻气盛的将门世子,胶州营有了面子,而是为自己的手下多了一个将来名将的可能而感觉到高兴。
在胶州营这种体系中,每一名士兵甚至是每一名军官都是整个部队的一个零件,他只要按照预先设定的战略套路进行就可以,胶州营需要每个士兵和军官都要按部就班的接受训练,让他们成为零件,可也需要有才华,有自己独立思想的将领,偏偏这个体系中没有这种名将成长的土壤。
不过这个孙传庭的那位化名孙习武的二儿子和这位陈德,看起来都是胶州营将来的名将种子,看着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加入自己的队伍,李孟真是有当年唐太宗城楼上看进士的感觉——天下英雄,尽入吾懿中矣。
在朝廷明旨没有下达的时候,河南开封孤城之中的文武最高长官巡抚李仙风、总兵陈永福就做出了决定,陈德去往山东白身参军的时候,巡抚李仙风和河南布政使整理出来了河南官员和土地的名册,也是走水路送了过去。
河南上下做出的反应很慢,但却没有什么抵抗,按部就班的把一切一切交到了李孟的手中。
顺着黄河水路来到开封的不光是巨量的货物,归德游击袁时中率领部下三个团逆流而上,而是来到了开封城。
河南总兵陈永福却并没有和其他人预料的一般被李孟留在河南,而是率兵出了开封城,并且渡过黄河去往北岸。
河南总兵陈永福上奏朝廷,说是如今大军云集彰德卫辉两府,山西空虚,恐塞外蒙古土蛮窥伺进犯,愿意带河南九千子弟边关镇守防御。
朝廷感其忠义,齐国公未加阻拦,特下旨任命陈永福为大同总兵,加为大同征西前将军,总揽大同边镇。
崇祯十六年六月初,大同总兵陈永福自卫辉府启程,去往山西大同御边,天下皆赞叹其忠义不屈之心。
很少有人注意到,归德游击袁时中手下有两千左右的兵力已经是换人了,这些人都是陈永福的手下兵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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