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后悔,原来准备作为屏障的大营反倒是成了自己的障碍,如果没有这个障碍,全军向南突击,经受过较大损失的登州军可未必能抵挡住大军疯狂的冲击,可要想拆除这个营地,恐怕对方直接就追上来打了,那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谋划。
事情已经是如此,那就蒙着头向着前面冲吧!
阿巴泰心中也有个大概的估算,就算是对方的火力厉害,可自己这边用蒙古骑兵的冲锋,总归可以消耗掉一部分,然后剩余的蒙古骑兵可以用来冲击对方的阵线,等到阵线被撼动的时候,蒙古八旗可以投入进去,打开对方的防御。
最后则是满八旗进行最后一击,彻底的撕开对方的阵型,奉命大将军阿巴泰心中当然明白,在这个过程中,几万大军最后能剩下多少人,可阿巴泰不在乎,只要是能带着大部分的满八旗冲出去,拿回去最多是个削爵,清国掌权的可是满八旗的上层亲贵,只要是能把这个力量保存住,各旗主贝勒亲王之类的,就不会为难自己。
要是冲不出去,各旗的亲贵子弟折在这里不说,那皇帝和睿亲王的小舅子图里琛也折了,枕头风一吹,怕他阿巴泰这一支,恐怕都要倒霉了…...
鞑子大军又开始重新发动,现在这整个鞑子骑兵的势头都是缓慢了不少,毕竟是经过了前一道阵线的阻碍,速度和势头也被打下去许多。
特别是方才那两个波次火铳的射击,更是杀伤巨大,现在前冲的阵列比起方才,都有些稀疏了,更加该死的是,第一道阵线的七个营,火铳兵和长矛兵已经开始转向,前后都有射击和夹击,真是窘迫之极。
但开始时候的缓慢仅仅是很短的时间,接下来的速度又是提高到最快,已经有吐着白沫倒在地上的马匹。
昨天的作战本就是疲惫,没有得到什么充份的休息,今天又是这么极限的奔跑,有些马匹直接就是脱力身亡了。
但没有人想要减慢速度或者是放缓前冲的势头,所谓背水一战,所谓困兽犹斗,此时鞑子的兵马的确是被陷入到绝境之中,他们的确是被圈到死地的禽兽。
人人都已经疯狂,准备用这个疯狂来打开这个死地,逃出去,逃出这个突然变的极为可怕的大明敌国。
第二道阵线十几个营的火铳兵齐射之后就朝着后面跑,看来要寻求长矛方阵的遮蔽,这时候,几乎每个鞑虏军中的头目都是在扯着嗓子大喊:
“跟着那些火铳兵,不要让他们有列队开火的机会,冲进去,冲进去,咱们大家伙顺着那个缝隙冲出去,冲出去!!”
谁都看出来,如果火铳兵列队仓促,来不及开火,骑兵就可以抓住这个空隙直接的撞进去,顺着这儿空隙彻底的杀散对方,并且是冲出重围,或许有一线机会和生路,这或许是今天这明军的唯一破绽了。
鞑子的骑兵们纷纷的加快了速度,但马匹的力量的确是有些跟不上了,速度就算是再怎么威逼,都不会提高的太多,事实上都有些下降。
胶州营大营的队列若是这些鞑子的骑兵能静下心来观察,就会发现,已经是到达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四千多名火铳兵,在身后有穷凶极恶的追兵跟随下,而且距离不足百步,还能严整有序的后撤,到预定的位置的列队落位。
“兔崽子们,都给我看好,放进去的是霰弹不是实心弹,谁他娘的的出了错,老子把他脑袋塞在炮膛里面去。”
郭梁早就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铁匠了,在部队这么久,他养成了大声吆喝的粗豪作风,尽管是腊月寒冬,可炮兵们各个满头大汗,几个人甚至是把外面的棉袄脱掉,穿着单衫在那里忙碌。
在火炮和火炮之间的空隙中,则是快步跑过的火铳兵。
骑兵跑的毕竟比步兵快,而且那些步兵手中还拿着沉重的火铳,还有二十几步就能追上,看起来对方进入空隙之中,应该是来不及列队,就会被自己冲个落花流水,总算能打开个缺口,逃出生天了。
可对方火铳兵跑了十几步,突然好像是冰雪消融,露出下面掩盖的土地和植物,火铳兵退去,却有将近三十门炮显现了出来。
方才的战斗中,火炮都已经是被撤了下去,但看着鞑子这样的冲锋,凡是能在预计时间被推上来的火炮,这时候都是被炮兵和后面的步卒们吆喝着推了上来,不过这时候不会有太重的火炮。
三磅炮和三磅以下的火炮居多,六磅炮也就是七门,鞑子大军疯狂的冲阵,胶州营的炮队疯狂的装填弹药,总算是在火铳兵完成射击之后,也是装填完毕。
火铳兵们退到火炮之后,却没有进入长矛方阵之中,而是直接在长矛方阵阵线之前列队,装填弹药,竟然是不把即将冲过来的鞑子马队看在眼中,的确是不用放在眼中了,因为他们面前是将近三十门火炮。
看见这些火炮的时候,冲在前面的许多鞑虏骑兵竟然有轻松的感觉,一道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会带来大量的死亡,可这些关卡,你不得不闯,必须要用人命填进去,可却不得不填。
谁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关卡,谁也不知道还要去送几次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发现前面大小不同的几十门炮,冲在前面的蒙古骑兵们不闪不避,照旧是骑着马猛冲而上,然后,火炮打响……
在胶州营的大部分战斗中,炮兵最辛苦,因为搬运安放火炮,还有弹药的整饬等等,但战斗的机会却不是太多,因为不是在射程之外的大阵对峙,就是距离太近的肉搏厮杀。往往是花费了好大的功夫,却连一炮都打不出去的情况,结果炮兵尽管被认为是威力最大的部队,却总是让人瞧不起。
看着眼前这么大股的鞑子骑兵部队杀过来,炮队的统领郭梁兴奋的眼睛都红了,他手中拿这小红旗,嘴里嘬着个铜哨子,死盯着前面的骑兵,算计着距离。
本来这距离就已经是很近,准备点火的炮长们都是紧张的手心出汗,炮队统领郭梁的命令不下,谁先开炮就是触犯军法。
冲在最前面的鞑子骑兵,手中的兵器都要触到炮口了,郭梁死命的吹响了嘴里的铜哨子,手中的小红旗也是向前挥了下去。
炮长们手中的火把都快要碰到点火的炮眼了,就是等待着郭梁的号令,号令以下,立刻是开火发炮。
将近三十门的火炮同时开火,这声音可真是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凡是在这个炮阵前后的士兵,不管是鞑子还是明军,都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无数的铁砂和金属碎片,在炮膛中激射而出,就算是一磅的鹰炮,威力也要比火铳大上许多,充足的装药,炮膛蓄积的初速和动量,都让这每一粒或许还没有黄豆大小的铁砂,飞出炮口的时候,都变成了杀人的恶魔。
每门炮的前面都打出了一个扇面的杀伤,几十门炮的扇面封锁住了几乎变得稀薄的鞑子大军的前锋。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都被这金属风暴打成了蜂窝,在那些三磅炮和六磅炮跟前的蒙古骑兵,直接就是被撕裂成了碎片。
火炮开火到停歇,是个极为短暂的瞬间,但其中的过程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开始和结束,炮膛中激射而出的铁砂穿过了最前面的鞑虏骑兵,速度并没有减慢太多,又继续急射,夺去后面那些蒙古骑兵的生命。
大炮轰鸣,在一开始居然没有一声惨叫发出,有个颇为明显的间隔和停顿,然后才是一片惨叫,还有马匹的惊嘶。
这次的炮击,彻底的把满蒙骑兵如疯如狂的潮水冲锋给打停在了那里,几十门火炮的霰弹齐射,直接把这满蒙骑兵的冲锋的阵列打出了一个将近二十步的空隙,有了空间,按理说应该冲的更快更猛。
可没有人敢继续前冲了.......
在火炮身后的士兵队列,那些已经是装填完毕火铳兵听到了总发令官和火器统领们次第传下来的口令:
“全体~~~~~预备!!”
士兵们把火铳放在木叉上,端平准备。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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