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大明其他的军队,即便是有这样严整的队列,被这样的箭雨覆盖,也要经受巨大的死伤,阵型马上是崩溃都有可能,但对于胶州营来说,也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前几排带甲的士兵都是低头,后面的士兵则是把长矛稍微前倾,然后抖动,白蜡杆子为木柄的长矛,非常柔韧,加上长矛的长度,抖动起来,矛尖部分摆动幅度非常的大。、
这么密集的长矛在抖动,实际上也是形成了一个扇面,整个方队的扇面结合在一起,抵挡防御的作用颇为的可观。
何况外围的蒙古骑兵本身也不敢距离太近,还要防备火铳兵的射击,尽管已经是变得零散,可还是有威胁的,而且方才冲阵,胶州营登州军那种如山的气势颇为惊人,对部分是牧民的蒙古骑兵来说心理震慑极大。
靠近不了,那就只能使用仰射,毕竟这样射的距离远一些,不过仰角射箭,又是牧民的这种软弓,速度和力量都不算是太强,在这样的防御下,杀伤力被降到了很低。
鼓声、号角声还有尖利的哨声,在战场上频繁的响起,这不是胶州营的口令,而是鞑虏大军的联系和发令。
如此频繁的传令和暗号,肯定要有大的军事行动,可登州军上下却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心情越发的紧张,可应对却仅仅只能是收紧阵型。
前方的三成火铳兵已经是开始向着其他三个方向机动,增添了远程打击力量,射了一轮箭之后,蒙古骑兵被火铳打下马来的人也是不少,又是退回了射程之外,但这次没有继续的绕圈。
长矛方队主动向前,开始接应准备退下来的火铳兵们,朝鲜火铳兵、汉八旗和三顺王的兵卒此时已经是搅和在一起,乱成一团,他们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窜,但却还是被身后的蒙古马队和女真马队压迫者向前。
登州军前线的火铳兵仓促间还扯不下来,本来已经是撤到安全地带的炮队重新又是退了上来,炮膛中被塞进药包之后,没有继续塞入炮弹,而是塞进了差不多大小的包裹,呼喊着号子,又是推到了前面。
看见好像是死神的火炮又是被推到前面来,乱兵们你推我挤,拼命的朝着后面退,但后面那些人被人拿着刀剑驱赶着向前的士兵又要拼命向前,一时间僵持在那里,炮队的统领看了看着距离,禁不住皱了下眉头。
乱兵们都是被逼在火铳的射程之外,好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屏障一样,因为他们知道,进入这个范围,下场就只有死亡。
“向前推,向前推,把咱们拿着火铳的弟兄们解救出来!!”
在胶州营中,同为火器部队的火铳兵和炮兵彼此不太对眼,眼前这样的局面,难保这炮队的统领不出声讥刺几句,后面的火器统领几乎是气歪了鼻子,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赵能那边已经是下了命令,火铳兵必须要及时的撤回来,不过在撤回来之前,还要为前突的炮队提供掩护。
那边话说的天大,但十门炮这么拥到前面去,未免太傻了,火铳兵必须要提供支援和掩护。
装着铁轮的火炮,又是这种比较轻的三磅炮和六磅炮,十几个人在边上推着,速度的确是不慢。
很快又是向前几十步,那些乱成一团的溃兵也是觉得面前这些人是不是傻了,而且正和这些火炮当面的乱兵步卒们举得自己被这十门火炮和炮兵遮蔽,后面的火铳打不到自己,正可以用这个捡便宜。
这十门火炮距离的很近,炮口都是向前放平,在这些乱兵还没有做出决断之前,炮队统领已经是停下了火炮,稍微排列整理之后,大声的发出了开火的命令。
胶州营火炮的发射远比鞑子军中那几门火炮的发射要迅速太多,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十门火炮已经是轰然齐射。
从炮膛之中激射而出的金属碎片和铅砂在阵前瞬时构成了一片死亡地带,登州军的火炮用上霰弹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屠杀,凡是在十门火炮正面的那些鞑子步卒,统统是被这金属风暴撕得得粉碎。
拥挤在一起乱成一团的步卒大片大片的倒下,被这次射击打完之后,在这个战场上居然有个小小的停顿,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大家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给吓傻了,接下来的是炮队两侧的火铳兵打出了一轮齐射。
这又是一次大杀伤,现在这纠缠了许久的战场终于是清理出来一大块空地,不管后面的督战队如何砍杀,这些步卒们也不愿意上前送死了。
火铳兵和炮队在身后长矛方队的接应下,终于是从容的退回了本阵之中。
太阳已经是偏西,局面看起来暂时又重新陷入到僵持之中了,赵能总算是把手中的兵马收拢回来,完全在本阵之中,可以调度补充,不用像方才那么忐忑紧张。
在登州军的左翼,偏西的阳光照射过来,正好是和这个阵线的士兵正对,登州军左翼的士兵都有些睁不开眼睛,而他们对面的骑兵则是背对着太阳。
僵持的时间并不长,呜呜的短促号角声又是响起,四处的蒙古马队又开始向前射箭骚扰,已经是经历过这种攻击方式的登州军士兵并不那么慌张了,反正是没有什么伤害,蒙古骑兵这次靠近反倒是吃亏很大,因为前排的火铳兵已经是调拨了不少到其他三面,弓箭的射程和威力自然无法和火铳相比。
只是左翼这边有所不同,在这个方向的蒙古马队忍着火铳的射击射出了第一轮箭之后,呐喊连声,直接是打马冲了上来。
在登州军的左翼,勉强能凑起来两排火铳兵,射击完毕之后,的确是打倒了不少的蒙古骑兵,可后面的人好像是不在乎一样,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向前冲来,在左翼中段的几名营千总已经是看出来这些蒙古马队和前面那些的不同。
这些冲上来的骑兵身上大多穿着盔甲,服色颇为的规整,手中的兵器也是差不多样式的长刀和骑矛,而且他们的阵势虽然稀疏,却也是有章法,这可不是方才那些好像是疯狗的散乱冲上来的蒙古牧民。
“是蒙八旗!!”
登州军的阵型是个扁平的长方形,左右两翼展开的面不大,同样的,力量也不大,火铳兵的两轮射击无法阻挡全部的冲击,按这个趋势和火铳兵的数目,根本无法实现轮射,这对于火铳兵是最危险的局面,如果不及时回到长矛兵的庇护下,就只有被后排追上砍杀的下场了。
这种的后退时操典之中的战场动作,是不需要军官发令的,就是为了让火铳兵们撤退的时候更有效率一些。
可前仆后继的蒙古骑兵这次投入的力量好大,刚才那种好像是漫无目的的绕圈,看似平均的把力量分配到每个胶州营登州军阵线上,但现在看,鞑子大军的战术是有所侧重,在登州军的左翼绝对是下了血本。
源源不断冲过来的蒙古骑兵,让火铳兵没有继续射击的可能,现在跑的慢了,都有可能被身后的轻骑追上砍杀,个别不堪的甚至是丢弃了手中的火铳为了让自己跑的快些。
“长矛!拒马!!”
面对这样的进攻,胶州营的应对还是依靠根本,那就是士兵们手中的长矛和列成的阵势。
但这次蒙古骑兵的前进速度却不是上次那种冲锋的疯狂,明显是压住了速度,退入了长矛方阵庇护下火铳兵已经没有空间来装填弹药,而且时间这么急促,他们也根本来不及装填。
这种情况,也就是三十步外,胶州营已经没有任何攻击的手段了,控制着马速的蒙八旗骑兵就在这距离上停住了马匹,纷纷从马上翻下来,立定之后张弓搭箭,下马步射。
当年在齐河县的时候,李孟遇到的鞑虏小队就是用这个套路,今日种种调度,最终鞑子大军还是找到了用这个步射的时机。
三十步左右的下马步射,可不是摇晃长矛和低头就能抵挡的攻击了,第一排弓弦响处,大箭激射而出,登州军左翼的阵列一时间反应不及,立刻被射倒了一片,后面大批的蒙古骑兵都是下马,朝着前面拥过来,在有效射程中尽可能的把手中的弓箭发射出去。
登州军的火铳兵已经是顾不得被弓箭射中的危险,纷纷的从遮蔽和间隙中冲出来装填弹药准备还击,可这个距离上火铳和弓箭相比较,已经是没有什么优势了,何况蒙古骑兵的数量远远多于火铳兵。
火铳开始轰鸣,不过更多的确是弓弦的颤音和死伤的惨叫,局面开始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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